賈平安笑了笑。
“這……”
陳楚低聲道:“那些人……厲害呢!不好怪罪。”
許敬宗歎道:“你……變了好多,當年的意氣風發哪去了?”
陳楚苦笑,“都被日子磨沒了,隻想苟延殘喘,苟且偷生,可一場大病就破了家。”
“趕緊去拿了錢來!”
賈平安想去大吃一頓,可這事兒卻拖住了他。
包東低聲道:“武陽侯,咱們的錢……不夠,要動就隻能動布失畢的那筆錢財。”
城中作亂時,布失畢驚慌失措的令人把自家多年的積蓄都用大車弄了出去,結果便宜了百騎。
賈平安搖頭,“那些錢財要進戶部,到時候百騎會有重賞,在此之前不好動。”
動了就是挪用公款。
“咱們還有多少錢?”
“八千錢。”
窮的一批!
六十百騎,一人算下來還有一百多錢的差旅費。
但從這裡到長安也就兩日路程,這點錢真心不算少了。
賈平安黑著臉,“特娘的,錢呢?”
包東憋屈,“在青樓那次花銷了不少。”
這一去就是一年,歸程怎麼說也得讓大夥兒嗨皮一下。前陣子賈平安就尋了個地方,和老許商議給大家放假兩天。
那兩天花銷了不少。
八千錢……那邊是九千,查一千,關鍵是百騎還有兩日的路程,不可能都吃驛站吧?
吃也行,但總的留些錢傍身。
賈平安乾脆坐下,“告訴那些人,給他們九千錢,剩下的還回來。”
包東尋了一個青樓的夥計,給了二十文錢的辛苦費讓他去傳話。
許敬宗見狀就問道:“小賈,這是何意?”
咱們窮了!
這話當然不能說,說了老鴇能當場把他們罵到暈倒。
“許公,兄弟們都餓了,在這吃一頓吧。”
“小賈就是思慮妥當。”許敬宗頷首。
陳楚把孫女叫過來,摸著她的頭頂,老淚縱橫,“老夫這些年什麼都沒弄到,不過倒是養了一個好孫女,阿翁定然會給你尋個好親事,不讓你吃虧。”
少女哽咽,賈平安見了不禁想到了兜兜。
家中現在一個皮夾克,一個小棉襖,希望皮夾克能爭氣,而小棉襖……希望彆是黑心棉。
酒菜上來,包東低聲道:“武陽侯,到時候就怕沒錢付賬。”
“那就把你抵押在這裡。”
包東一怔,“我能在這裡作甚?”
賈平安上下打量著他,“喜歡吃鴨子嗎?”
包東搖頭,“下官就喜歡吃雞。”
“以後你會喜歡的!”
賈平安一頓猛搓,安逸的不行。
路上他們基本上都是簡單對付一下,今日算是開齋了。
連許敬宗都吃的有些那個啥……沒形象。
陳楚看著他,“許公,你這般……”
許敬宗笑道:“路上沒吃到好的。”
可所有人都在埋頭苦乾,一時間大堂裡的嫖客都有些不自在。
咱不是來玩耍的嗎?
怎麼把吃飯當做是頭等大事了。
老鴇雙手抱臂站在邊上,身後是幾個瑟瑟發抖的打手。
“敢不給錢,老娘回頭就弄死他們!”
老鴇咬牙切齒的,但卻自信滿滿。
但凡不自信,手下的人心就散了。
所以許多看似風光的大佬表麵光鮮,神采飛揚,因為他沒法不飛揚,一旦神色黯然,隨即就會被各種解讀。
“誰想賴耶耶的錢?”
一個標準的男高音傳來,接著十餘大漢走進了大堂。
賈平安趕緊先把最後的一片羊肉吃了,踹了提著酒壺灌的李敬業一腳,“就知道吃,準備動手。”
他抬頭看著為首的大漢,見他肌膚白皙,就問道:“哪來的?”
大漢盯著他,“耶耶麟遊項大海,誰說讓耶耶還錢的?”
陳楚哆嗦了一下,“就是他。”
許敬宗淡淡的道:“彆擔心,先給錢,等老夫回頭再收拾他。”
此刻在麟遊不好動手,等回到長安,老許發誓要發動關係讓此人好看。
陳楚哆嗦了一下,“許公,那武陽侯會如何處置?”
許敬宗笑道:“小賈會勸說,放心,小賈口才不錯。”
陳楚心中一鬆,“和為貴,那就好啊!”
“誰的本錢?”
賈平安看似平靜。
項大海冷笑,“這是公廨錢,你以為呢?不還?看你眼生,是外地人吧,看著那小娘子眼饞了,想為她出頭?給錢帶她走,不給錢,耶耶今日就當著你等的麵弄她。”
賈平安隻覺得一股子火氣衝了上來,就笑著招手,“錢在這,你來。”
項大海冷笑走來,徑直跪坐在賈平安的對麵。
賈平安的眼中驀地多了厲色,李敬業下意識的往後避開。
賈平安閃電般的出手,抓住了項大海的頭發,猛地往自己身前的案幾上撞去。
呯!
酒菜翻落。
項大海抬頭,臉上的血噴的和噴泉似的。
“好……”
他剛想說狠話,賈平安霍然起身,一腳揣在了他的臉上。
在場的人不禁捂著鼻子,覺得一陣發酸。
那臉已經不成人形了。
可還沒完。
賈平安抄起案幾,就像是拍老鼠般的奮力抽了過去。
呯!
世界安靜了。
項大海撲倒在賈平安的身前,身體在抽搐著。
一個凶悍的大漢,轉瞬就成了爛泥。
陳楚呆若木雞,“許公,這勸說……怎麼還動手了?”
許敬宗乾笑道:“年輕人衝動,不礙事。”
那些大漢此刻才清醒過來。
“弄死他!”
有人喊道:“去報信!”
這人聰明,發現在場的陌生人高達數十人之多,就知曉此事不妥當。
“彆打了!”
老鴇在跺腳叫喊。
砰砰砰砰砰砰!
鬥毆結束了,快的讓老鴇瞠目結舌。
這些往日在麟遊得意洋洋,無人敢惹的大漢,竟然片刻就被乾倒了。
賈平安再度坐下,淡淡的道:“拷打,要錢。”
“彭威威。”
“哎呀,來了。”
賈平安渾身的雞皮疙瘩。
幾個大漢被逼著跪下,隨即彭威威就笑道:“哎呀,他們說用筷子捅鼻子舒服,我給你們試試?”
筷子捅鼻子賈平安不知道舒不舒服,但鼻子有些發酸。
不過是捅了幾下,幾個大漢就眼淚汪汪的招供了。
“……沒那麼多利錢,是項大海自家加的,多出的利錢咱們分一些,還有一些給了官吏。”
這事兒並未出乎賈平安的預料。
但凡有好處的地方就有誘惑,官吏和這些放貸的錢頭聯手,掙錢太容易了。
“拿錢!”
賈平安敲骨吸髓,百騎帶著幾個大漢去拿錢,剩下的被丟在角落裡。
老鴇突然嚎哭了起來,“這些人回頭就會尋我的麻煩,你等走了倒是輕鬆,可明日怎麼辦?”
她盯住了賈平安,“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此事不給個說法,明日老娘就跟著你走。”
“你等著!”
角落裡有個大漢喊道:“你們等著,等縣裡來人弄死你們!”
老鴇麵色煞白,“不關我的事,誰若是牽連我,回頭我就去長安磕頭,求陛下做主。”
那大漢獰笑道:“晚了!”
外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在哪?”
老鴇癱坐在地上,“不得了了,這裡有人打架。”
這等撇清的手法不大好,但卻是絕望中的最佳選擇。
一個大漢當先衝進來,見賈平安他們都在,就回身道:“馬縣尉,賊人都在。”
外麵衝進來一個官員,隨後是幾個小吏,板著臉喝問,“誰乾的?”
角落裡一群被打倒的大漢,看著慘不忍睹。
大漢指著賈平安,“就是他!”
官員冷笑,“外地人來了麟遊還敢跋扈,今日耶耶便教你一個乖,出門在外莫要嘚瑟。過所拿出來,跪下等候處置。”
賈平安不禁想起了後來的查房。
真特娘的好像。
“我乾的。”
賈平安起身。
馬縣尉楞了一下,語氣好轉了些,“你是誰?”
麵對官員還敢直腰起身說話,而不是遵從跪地的指令,這個年輕人怕是有些身份。
“賈平安!”
大漢喊道:“就是他打的!”
馬縣尉猛地揮手。
啪!
大漢捂著臉,被打的滿頭霧水,一臉懵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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