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微笑著。
不妙!
李素乾咳一聲,提醒那人小心。
你以為你是諸葛亮?
賈平安看了李素一眼,覺得這貨就是個蠢的。
他繼續說道:“先前我見你就喝了三杯酒,這等淡酒連小兒都能喝一杯……”
李弘舉杯……舅舅說小兒能喝呀!
邵鵬咬牙切齒的想弄死賈平安,然後哀求道:“殿下,不能飲酒。”
賈平安冷笑道:“三杯淡酒就讓你忘記了忌諱,若是五杯呢?那個……滕王,此人可喜歡飲酒?”
這人先前喝酒的動作一看就是老司機,賈平安這是明知故問。
李元嬰點頭,“九郎每日必飲。”
賈平安笑了笑,“那豈不是每日都會忘掉忌諱?再喝多一些,怕是連大唐都忘了吧。”
男子麵色慘白,“賈平安,你……你血口噴人。”
新城在笑,低聲道:“他既然飲酒就誤事,還愛飲酒,那豈能重用?不但不能重用,而且不能用。小賈一下就毀掉了他的前程……”
我卻覺得很是暢意。
高陽眉飛色舞,“今日他們是自取其辱!咦!新城,你看著精神好了許多。”
“是嗎?”新城歎息,隨即蹙眉,“我心口有些疼。”
賈平安微微一笑,卻不再說話。
晚些李弘起身準備回去,眾人相送。
“都回去吧。”
幾個老人商議了一番,覺得今日算是觸了黴頭,都沒了心情玩樂。
高陽卻找到了賈平安,“小賈,我們自己玩。”
這裡沒山洞啊!
“沒山洞。”賈平安麵露難色,高陽的臉緋紅,“你想什麼……不是那個玩。”
那是玩什麼?
難道你有什麼新發明?
高陽說道:“新城也難得出來,等他們走了,咱們在這邊玩耍。”
那還好。
賈平安點頭。
他去尋了明靜,“你帶著兄弟們回去。”
明靜看了高陽一眼,點頭,晚些帶著百騎回城。
而李弘已經進宮了。
李治此刻恢複了許多,坐在那裡閉眼養神。
武媚坐在邊上看奏疏,不時念出來。
“……此事不妥,讓吏部重新查。”李治淡淡的道。
武媚點頭,寫了個記號。
“陛下,殿下回來了。”
李治睜開眼睛,“五郎回來了?讓他來。”
武媚放下奏疏,“也不知那些親戚會不會給五郎難堪。”
恨屋及烏,這個道理她是知道的。
李弘進來,行禮後,李治笑著問了外麵好不好玩之類的話,然後讓他去歇息。
邵鵬留下了。
等李弘走後,李治彆過臉去,避開了光線,“那些親戚對五郎如何?”
“有些不屑。”
李治不動聲色,“可讓五郎難堪了?”
“有人出言詢問陛下的病情。”
“都說了朕無礙,竟然還問了五郎。五郎年少不知事,若是說錯了……”
李治的眼中多了厲色,“後來如何?”
“後來武陽侯說那人隻是飲了三杯淡酒就忘記了避諱,可見不堪重用。”
李治的眉間舒展,“不是不堪重用,而是……不堪用!”
哦謔!
宗室完蛋一個。
武媚冷笑道:“居心叵測,且待以後。”
這是要秋後算賬的意思。
可隨即武媚笑道:“平安卻是知曉護著五郎。”
她起身道:“臣妾去看看六郎。”
邵鵬跟在身後,出了大殿後,武媚突然問道:“那些人……可有能用的?”
邵鵬搖頭,“都是那個模樣。”
武媚知曉這話的意思,冷冷的道:“他們反對可有用?跟著長孫無忌叫囂,可我依舊成了皇後,我的孩兒依舊成了太子,他們見了也得行禮。這個世間最不乏人雲亦雲之人,能有主見的少。”
邵鵬想起了賈師傅,那貨的主見多,今日一番話直接毀掉了一個宗室的前程,那人鐵定恨死了他……
“陛下的病情終究瞞不住,不過能不說就不說。”
武媚回身,“多事之秋啊!”
她剛為後,李弘剛為太子,皇帝竟然就病了。雖然看似不嚴重,可以後誰知道?
邵鵬想起一事,“皇後,武陽侯家的小郎君後日周歲。”
“賈昱嗎?”
武媚沉吟著,良久說道:“這名字我怎麼覺著不好呢?”
這名字寓意挺好的呀!
邵鵬不知道皇後這是何意。
……
賈家大少爺的周歲,賈平安請了些親近的。
“阿娘!”
賈昱被打扮的……
賈平安進來看了一眼,“給我兒子塗脂抹粉的作甚?”
衛無雙一邊給賈昱小朋友抹粉,一邊說道:“哪家的孩子見客不傅粉?夫君以為粉雕玉琢這話是誇讚人的肌膚嫩嗎?是脂粉好呢!”
賈昱絕望的看著老爹,“阿耶!”
賈平安怒,過去一把搶過兒子,伸手拿了毛巾,“賈家的孩子不用傅粉。”
他真心接受不了這個,“把個好好的男兒弄的香噴噴的作甚?”
衛無雙無語,看著賈昱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賈平安抱著孩子去了前麵。
眾人一見都讚不絕口。
“太史令說說。”
李大爺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是個好孩子。”
於是眾人轟然舉杯。
賈平安把孩子交給鴻雁,隨即就被拉了進去。
曹二在廚房忙的不可開交,鴻雁急匆匆的進來,“快,弄醒酒湯來。”
“誰要喝?”
“郎君。”
曹二一聽就知道戰況激烈,自家郎君已經敗了。
“郎君的酒量真是一言難儘呐!”
晚些鴻雁捧著醒酒湯去了。
“小賈!”
梁建方今日頗給麵子,親自來吃酒。他舉杯,賈平安打個酒嗝,“不……不行了!”
他覺得頭暈的厲害,腦子裡昏昏沉沉的。
再喝就要出醜了。
這時候他最喜歡去睡覺,可梁建方卻拽住他,“說說,上次你說什麼新學包括羅萬象,今日這麼些人在,說說怎麼包羅萬象了?”
他指指李元嬰,“今日你的學生來了不少,說說,讓老夫開開眼。”
崔建也擠兌道:“小賈說說。”
崔義玄在立後的過程中旗幟鮮明的站在了武媚的這一邊,已經準備外放刺史了。
他撫須笑道:“學問越辯越明,老夫洗耳恭聽。”
尉遲循毓嘀咕,“先生喝多了,能說什麼?”
李敬業舉杯,“兄長的學問……一般人聽不懂。”
他就聽不懂。
外麵來客人了,卻是高陽府上的肖玲來送禮。
賈平安被眾人攛掇,酒意上湧,斜睨著眾人,“學問學問,有用的才是學問,大將軍說說何為學問?”
真要和我辯論學問,那就辯辯唄。
梁建方說道:“文武之道吧。”
老梁狡猾,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
賈平安指著天空說道:“諸君可知天有多高?”
眾人搖頭。
賈平安笑道:“天無窮高,上次賈某在太史局和太史令說過,咱們腳下是個球,這個球一直在轉動……諸位想想,這般巨大的球……若是蒼穹中的星宿也是這般巨大,入眼卻隻有星星點點,諸君想想,那些星宿距離我等有多遠?”
眾人不禁呆了。
“地有多厚?”
賈平安見眾人默然,不禁拍著案幾大笑,“為何有火山噴發?火山來自於何處?地底深處!”
他起身,身形踉蹌,“咱們的腳底下是無窮的熔漿,有熔漿順著縫隙鑽出來噴發,這便是火山噴發。有人牽強附會什麼神靈……拜托,神靈沒那麼無聊,整日這裡噴個火山,那裡噴個火山。”
他指著虛空說道:“大唐好,好得不得了。可我有一個問題。”
李淳風問道:“什麼問題?”
他覺得賈平安此次借著酒意,弄不好會說出一些讓人震驚的學問來。
賈平安看到了肖玲,見她站在後麵,就笑著招手。
可這裡那麼多人,肖玲哪敢上來,就福身。
“武陽侯這是喝多了?要不禮物你接了,我先回去。”
杜賀點頭,肖玲把清單遞過去。
那邊,賈平安舉杯暢飲,然後把酒杯放下。
“先生喝多了。”李元嬰給尉遲循毓一個眼色,“晚些你去把他架走。”
賈平安走到了李淳風的身前,“李大爺,你們為何就喜歡琢磨那些虛無縹緲的事兒呢?什麼宇宙洪荒,什麼先賢之言,什麼禮記大學,我想問問,琢磨這些可能強盛大唐?”
太史令要發飆了吧?
眾人看了李淳風一眼,卻發現他在琢磨。
“為何就不能往細微處,往有用之處去琢磨呢?”
賈平安看著眾人,“整日琢磨那些東西有啥用?為何不能拿些精力去琢磨如何能更好的耕種,如何能讓大唐的兵器更鋒銳,如何能讓萬物為大唐所用……為何不能?”
“煉丹煉丹,一心就想著長生不老,可誰能不死?但凡有肉身的,誰能長生?自己哄騙自己,整日琢磨什麼仙丹。可有人想過那些仙丹其實就是合金?能用於彆的地方……沒有,因為你們的腦子裡都是大道。”
賈平安哈哈一笑,“讀書人要追求大道,你問他何謂大道,他定然會說自己修己身。方外人要修大道,琢磨的是輪回和長生,卻沒有一個低下頭去琢磨,去探究國計民生……都特娘的成仙了。可誰修煉成了?彆說大道,連一個金鐘罩鐵布衫都沒有!更遑論辟邪劍法。”
他斷然道:“百年後,五百年後,依舊是這個鳥樣,隻要讀書人一心還在追求這個所謂的大道,不肯低頭,那就脫不去這個輪回!”
梁建方回身看著李淳風,“太史令,小賈喝多了,這番酒話你莫要在意。”
眾人都有些尷尬。
主人家這幾乎就是指著李大爺的鼻子說他們一天在追求一些沒卵用的東西。
李淳風起身,拱手,“謹受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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