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不禁讚道:“以後定然又是一員猛將。”
他愛不釋手的拍拍李敬業,“你說老夫精神,如何精神?”
李勣心中一個咯噔,“鄂國公,這孩子……”
尉遲恭看了他一眼,“你自家謹慎也就罷了,連帶孩子也要壓製,可是男兒?”
老夫不是男兒,難道是女子?
李勣苦笑。
李敬業說道:“鄂國公,我剛才見你盯著那個侍女看……”
前方,一個貴婦人緩緩而行,身邊兩個美貌侍女。
李勣的臉有些抽搐。
“男人但凡還有精神,就會對女人感興趣……”
“哈哈哈哈!”尉遲恭大笑道:“說得好!耶耶如今依舊對女人有興趣。”
李勣心中一喜,暗道孫兒今日竟然這般會說話,難道是祖宗顯靈了?
李敬業歎息一聲。
“說話!”
尉遲恭對這個小子越發的喜歡了。
剛才店裡點菜的賈平安出來,見狀就想阻止……
“是。”李敬業覺得尉遲大爺真的爽快,合自己的胃口,“不過真正厲害的男人,都不會盯著得不到的女人看。盯著這等女人看,他定然是欲求不滿。”
……
……
……
李勣的臉都綠了,準備回頭就拍死這個孫子,換一個繼承人。
尉遲大爺欲求不滿?
尉遲循毓的臉也綠了。
阿翁要殺人了!
賈平安剛準備打圓場,尉遲恭就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一巴掌拍死李敬業吧。
尉遲恭一巴掌拍去,讚道:“耶耶無女不歡,自然欲求不滿,好小子,說的耶耶心中舒坦,回頭耶耶送你兩個歌姬……”
這樣也行?
李敬業咧嘴笑的很歡喜。
尉遲恭回身,賈平安行禮,請諸位大佬進去。
紀成南站在邊上諂笑,然後看到李勣一巴掌拍在李敬業的肩上,好像很用力,但毛用沒有,李勣麵色發青的甩著右手。
眾人一路上樓,最大的包間已經騰出來了,幾個權貴在邊上罵罵咧咧的。
“誰這般金貴?竟然讓耶耶讓地方,回頭弄死他!”
腳步聲傳來,一起傳來的還有紀成南的聲音。
“慢些慢些……”
紀成南打頭上來,隨後是賈平安。
幾個權貴盯著樓梯口,麵帶冷笑。
然後……
上來的是尉遲恭。
一個權貴麵色大變,趕緊拱手,“見過鄂國公。”
另一人也變色,“他竟然出來了?”
“幸好剛才沒鬨騰……我的神,後麵……幸好啊!”
李勣,程知節,梁建方……
“群魔亂舞啊!”
“這些人就算是一把火燒了長安食堂,陛下都不會眨一下眼。”
眾人進了房間,隨後酒菜魚貫而來。
酒過三巡,尉遲恭神色淡然,“老夫聽聞你不怎麼請客?”
呃!
這好像是真的。
“隻是巧合。”
賈平安不吝嗇,但卻因為以前掛著一個掃把星的名頭,所以請客就是招人恨。
“說吧。”
尉遲恭笑道:“年輕人沉不住氣,幾杯酒下肚就看著欲言又止。有事說話,能辦就辦,不能辦讓循毓陪著你鬨騰,被打死了活該。”
尉遲循毓在邊上,聞言不禁苦笑。
賈平安斟酌了一下,“諸位老帥從前隋廝殺到了如今,乃是大唐的定海神針……”
“馬屁就罷了。”尉遲恭淡淡的道:“當年老夫跋扈,就是被吹噓多了。”
可你竟然這般會得罪人,你自己知道不?
賈平安發現尉遲恭和李敬業竟然有些異曲同工。
都是得罪人的大師。
“可老帥們之後……”賈平安指指李敬業,“敬業與我情同兄弟,可看著敬業如今隻是在千牛衛廝混,這還算是好的。”
尉遲恭眯眼,“老夫的兒孫……不爭氣。”
老夫把你的潛台詞說了,你還想說什麼?
果然是得罪人的祖宗。
但賈平安卻絲毫不亂,“如今天下太平,自然該享受富貴,可富貴難過三代。”
“你想說老夫英雄,兒孫隻能裝孫子?”
梁建方直言不諱。
“這是現狀。”
帝王的猜忌才是那些權二代沒落的真正原因。
比如說尉遲寶琳,比如說程處默等人,看似風光,實則都是馬屎外麵光,壓根得不到重用。
老帥們在軍中、在大唐的威望太高了,子孫若是再得重用……皇帝怕是晚上睡覺都會睜隻眼。
“這也無可奈何。”程知節指指外麵,賈平安說道:“盧公放心,外麵有人把手,隔壁兩邊都沒人。”
“小子穩妥。”程知節壓低了聲音,“其實,老夫如今隻求兒孫安樂。”
尉遲恭搖頭,“若是太過安樂,不出五十年,子孫就會淪為廢人,到了那個時候,頂著一個爵位……實則就是廝混。老夫的子孫便是如此。”
賈平安認真的道:“長安是個享樂之地……”
這些老帥們心知肚明自家兒孫沒落的緣故,但卻想不到辦法。
帝王會猜忌,這是慣例。至少李治並沒有學前漢的帝王大殺功臣。
賈平安知曉還有另一個緣由。
——這些老帥的子孫都被人放在顯微鏡下盯著,但凡言行不妥就會被彈劾。
這也是程知節和李勣謹小慎微,尉遲恭躲在家中不出門的緣故。
“諸位,長安是個漩渦,也是個安樂窩,一旦享受慣了,誰會想著去冒險廝殺?”
賈平安毫不客氣的揭開了另一層傷疤,“朝中如今正準備經營安西,那裡將會大唐的貿易之都……那錢掙的無比輕鬆。”
他輕輕說了一個名字,“諸葛家族。”
好了,你們自行領會。
這是何意?
梁建方和蘇定方不解。
可李勣和程知節卻若有所思。
尉遲恭猛地一拍案幾,“狡兔三窟!”
蘇定方猛地想起了一事,低聲和梁建方說道:“漢末時,諸葛家族分為三處,魏蜀吳各有人,如此,三國不管如何,諸葛家族依舊能延續。”
現在不是漢末,但這些家族的情況有些像是漢末。
“咱們的子孫在長安漸漸泯然眾人矣。”程知節歎息,“安西乃是大唐麵對西域、吐蕃、突厥的前沿。
長安多人才,老夫的子孫在長安看不到機會,若是能去安西……就算是從頭做起,從一個府兵做起,有老夫征戰多年的兵法傳授,他若是不能成材,那便是天意。
若是從軍不成,去做生意也能賺的盆滿缽滿,至少是個富家翁。”
尉遲恭看了賈平安一眼,“襲爵的留在長安,從下麵再挑選人去安西,從此便是分枝,和本家不相乾。”
隻要不是犯下被牽累的大罪,那麼不管哪邊倒黴,另一邊都會存在。
這便是狡兔三窟的手段!
尉遲恭突然拍了尉遲循毓一巴掌,“你跟著武陽侯學了許久,可學會了這等本事?”
尉遲學渣羞愧的低頭。
尉遲恭看著賈平安,良久歎道:“此子一番話讓老夫恍然大悟。若是子孫能有你的才乾,老夫此刻閉眼都安心了。”
李勣的嘴角微微翹起。
眾人看著李敬業,都知曉了他得意的來由。
李敬業憨直,李勣為此憂心忡忡。可自從和賈平安交好後,李敬業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變化,從平緩往下變成了不斷向上。
蘇定方讚道:“生子當如此子!”
……
第二日,雍州州廨。
“願意移民的昨日來了幾個?”
負責移民事宜的州司馬常濤問道。
幾個小吏麵麵相覷,其中一人說道:“常司馬,昨日移民的就來了十餘人。”
常濤黑著臉,“李侍郎那邊怎麼說?”
“李侍郎……”小吏一臉膈應,“那邊的人沒來了,說是換了武陽侯來處置此事。”
“荒唐!”
常濤冷著臉,“此事李義府做的差了,便順手扔給了武陽侯。武陽侯不知天高地厚,也敢招攬此事……”
小吏放低聲音,“說是李貓早就挖了坑,就等著武陽侯往下跳。這武陽侯按理也不傻,卻不知回避。”
“這是自作孽!”事情停滯不前,常濤隻覺得憋氣,“武陽侯來了再叫老夫。”
“哎!”
外麵有人喊,“有人沒有?”
常濤心情不好,不耐煩的道:“做什麼的?”
“移民的!”
常濤抬頭看著進來的眾人,傻眼了。
“盧國公家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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