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德進了房間,鄭陽隨後。
陳武德給自己弄了些水喝,然後喘息了幾下,“剛來的時候胸悶,睡都睡不著,現在卻覺得無所謂了。”
鄭陽坐下,“武陽侯說這是什麼高原反應,讓咱們一步步的適應,否則來了怕是會受不了,弄不好直接死在床上。”
“武陽侯恍如親眼所見,那新學果然了得。”
陳武德喝了一口水,李晨東進來了。
“說正事。”
陳武德冷著臉,“祿東讚掃清了那些對頭,如今讚普在宮中隻是傀儡,祿東讚下一步要做什麼,這是咱們查探的要點。一句話,想立功,那就豁出命去乾,不隻是豁出命,還得要聰明,否則死了就白死。”
看著傻乎乎的鄭陽說道:“老陳,祿東讚行事果斷,且殺伐果斷,看看他清理那些人的手段,殺的人頭滾滾不見動容,這等人若是在亂世就是獨霸一方的梟雄……”
“說這個有屁用!”陳武德罵道:“如今要的是消息。”
“權貴們來了邏些城,這怕不是要動哪裡?”
李晨東揉揉肚子,覺得還有些不舒服,“如今要緊的是看看大軍在何處。”
“大軍就在城外。”
鄭陽乾咳一聲,“就算是查到了,可大軍出動,誰知道去做什麼?”
“大軍一動,往東邊去的就是吐穀渾,往西邊去的就是走蔥嶺。”陳武德起身,“鄭陽看著老實,去盯著城外的駐軍動向,李晨東跟著我在城中打探消息。”
隨即三人各自去了。
晚些,鄭陽出現在了城外,看著軍營裡正在操練,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趕著兩條犛牛遠去。
而在城中,人高馬大的李晨東已經尋到了一個權貴居住的地方。
門外沒人把守,李晨東從後麵翻進去,悄然摸到了有人的房間外麵。
他躲了一個多時辰,這才聽到了些有價值的消息。
“……大相說唐人……高麗……”
“……誰?”
兩個吐蕃男子衝出了房間,有侍衛在周圍巡查,回來搖頭。
“剛才聽到有動靜。”
李晨東回到了住所,等陳武德回來後,說了自己的發現。
“高麗……”陳武德搓搓臉,已經漸漸變紅的臉頰越發的紅了,“高麗和吐蕃什麼關係?勾結?太遠了,夠不著。”
李晨東說道:“武陽侯曾說過吐蕃就是趁著大唐和高麗對峙的機會想偷襲……”
“是啊!”陳武德說道:“可出不出兵,何時出兵,出兵何處,咱們得要查探清楚,否則無從下手。”
第二日,陳武德再度出門。
晚上他回來,一臉興奮,“祿東讚的心腹大將達賽來了,這是要出兵。”
“達賽?”李晨東一怔,“若是達賽領軍,怕是動靜不小。隻是……是去東邊還是西邊?”
“要盯著達賽。”
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李晨東起身,“換著來吧。”
這是百騎的規矩。
當日中午李晨東就在達賽的住所附近轉悠。
達賽是祿東讚的心腹大將,這幾年為祿東讚剿滅反對者立下大功。原先是坐鎮一方,突然出現在邏些城,毫無疑問,這便是要動手的征兆。
晚些達賽出來了,李晨東跟著,可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達賽進了把守森嚴的地方。
……
祿東讚消瘦了些,見達賽進來,微笑道:“讓你回來,是要準備動手。”
達賽坐下,目光在地圖上掃了一眼,“吐穀渾?”
祿東讚點頭,有些疲憊的道:“我們結束了內亂,如今兵強馬壯,可再強壯的軍士留在國中都是空耗錢糧,必須要尋找出口。”
他指指蔥嶺方向,“先前支持從蔥嶺進攻安西的人很多,可我卻否決了,你可知為何?”
達賽微黑的臉上多了凝重之色,“若是打安西,最好有內應,否則我們就是孤軍,糧道容易被斷。”
祿東讚的眼中有不加掩飾的讚賞,“對,必須要有內應,否則會很艱難。不過大唐所謂的安西四鎮並不安穩,他們竟然隻是駐軍,卻沒有移民。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我敢斷言,那些西域人不會甘心被大唐統治。他們會反抗,若是失敗,他們就會來尋求我們的幫助,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出兵西域的良機。”
二人又商議了一會兒,祿東讚交代道:“此次打吐穀渾,要快,在大唐派出援兵之前……”,他握拳捶打了一下地圖上的吐穀渾,“拿下吐穀渾,如此進可窺探涼州,若是能切斷河西走廊,安西就成了孤軍,輕易就能打下來。”
達賽仔細琢磨著,“此戰是要快,慢一些唐軍就會蜂擁而至。”
“對。”祿東讚微笑著,眼中閃過利芒,“那些謠言和大唐脫不開關係,耗費了數年,我才平息了內亂。大唐定然感到了成功的喜悅,不過這數年卻也讓我們經曆了磨礪。這個磨礪如何,達賽,你去讓唐人感受一番。”
“是。”
達賽起身,“如此我便準備一番,隨即出發。”
祿東讚點頭,“為了防備唐人的細作,城外的大軍隻是個幌子,真正的大軍已經在路上了,達賽你可快馬追去。”
“大相……好手段!”
……
鄭陽在軍營外轉悠著。
兩頭犛牛在吃草,他坐在邊上發呆。
說是發呆,其實他一直在盯著軍營。
這是第三日。
每日軍營裡的人都會出來操練,鄭陽發現不大對勁。
“人不夠吧。”
“大軍……這不是大軍的陣仗。”
他也是元從禁軍的子弟,從小就在軍營裡廝混,對這些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看著傻乎乎的,所以他被挑選為密諜,跟著走私商隊摸進了吐蕃,隨後利用原先在吐蕃的漢人商人安置了下來。
一隊騎兵從東邊回來了,中間簇擁著一個看似將領的男子,旋風般的往軍營中去。
男子看著好像是生病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軍營中衝出來十餘人,有人叫喊,有人幫著把將領扶下馬……
鄭陽心中一動,就趕著犛牛過去。
“……路上病……”
“……大軍等……”
“……”
路上病,這個好理解,大軍等……
鄭陽的心中一震。
東方歸來,大軍等……
大軍等!
他抬頭看著軍營裡,想到這幾日軍營中出現的人不多,不禁呆了一瞬。
大軍在外!
遇到事情不要慌……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趕著兩頭犛牛進城。
進城之後,他一路往住所去。
當走進一個巷子時,鄭陽突然身體一震。
不要徑直回住所!
這是規矩。
他從左邊饒了過去。
隨後又饒了幾圈。
幾個男子突然出現。
鄭陽傻乎乎的看著他們,回身一看,後麵也有兩個男子。
“我……我回家。”
為首的男子說道:“帶他回家!”
你帶路,一路到你家查探。
這才是最好的查探方式。
過不去了。
鄭陽傻乎乎的點頭,然後被裹挾在中間。
剛走出巷子,鄭陽的右手一抖,一把小刀落在手中。他猛地撲過去,小刀捅進了前方男子的後腰,鄭陽鬆手,接過男子手中的長刀,回身揮刀。
身後的兩個男子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斬殺當場。
前方剩下的兩個男子驚呼起來,鄭陽衝了過去。
一個男子阻攔,被一刀砍殺,另一個男子亡命衝出了巷子。
鄭陽毫不猶豫的翻牆而走。
他一路到了住所,同樣是翻牆進去。
陳武德在,聞聲拎著長刀出來,鄭陽說道:“大軍在路上等候……”
“他們這是要突襲!”
陳武德進去把長刀收起來,出來說道:“我這邊馬上把消息傳出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鄭陽的麵色煞白,“老陳,走!”
他被跟了。
陳武德也明白了,“一起走!”
鄭陽搖頭,“附近怕是在巡查,他們隻知曉我一人,老陳你能避開,快走!”
陳武德飛快的看了他一眼,仿佛要把他的一切記在心中,隨即從側麵翻牆出去。
外麵,腳步聲已經到了大門外。
鄭陽尋到了長刀,從另一麵翻了出去。
人剛上牆頭,大門就被撞開了。
“他在那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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