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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一句可惜了,隨即吩咐道:“來個人。”
這裡是趙家。
趙信出被這句話弄的毛骨悚然,見到外麵進來一個斷手的男子,就更驚悚了。
王老二拱手,“郎君,趙家家中並無情弊。”
“如此,我才說可惜了。”
什麼意思?
趙信出進了崇賢館讀書,前程遠大,可武陽侯這話……
邊上的仆役問道:“敢問武陽侯,此事……”
“不問最好。”
賈平安走到門口,突然回身問道:“那趙家的小郎君可見過三字經?”
趙信出點頭,麵色煞白,“武陽侯,我……”
我什麼我。
你完蛋了。
私自抄錄了太子身邊的東西帶回家,帶回家也就罷了,竟然還給外人抄錄了去。
“知曉他抄錯了五個字嗎?”賈平安搖搖頭。
他令王老二去了百騎。
“告訴沈丘,彆一心隻想著做酷吏……”
……
“彆一心隻想著做酷吏,沒好下場,還是關注一番太子的身邊吧。”
王老二鸚鵡學舌完畢,見沈丘麵色冷漠,趕緊一溜煙跑了。
身後傳來了震動,王老二回身,見沈丘竟然抄起了案幾……
這個案幾可不輕啊!
呯!
沈丘站在值房裡,神色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說我是酷吏,這是見交情的一句話。”
他伸手壓壓被吹動的長發,抬頭,眼中有厲色閃過,“集結!”
他親自帶隊去了西市。
“三字經啊!我家小郎君寫的。”
那位小郎君去了趙信出家,看到了三字經後,就果斷抄寫,隨後帶回家中給家人看……
誰知道那一日家中管生意的掌櫃來了,見到這篇三字經驚為天人,旋即問誰寫的。
那位小郎君的虛榮心很強,竟然說是自己寫的。
他覺得這事兒就算是被揭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扯個理由,比如說聽岔了。
年輕人。
你路走歪了。
“拿下!”
正在買三字經的顧客不乾了。
“哎,等咱們買了再拿人豈不是更好?”
“百騎辦事!”
眾人悚然一驚。
百騎在沈丘的執掌下越發的那個啥……冷酷無情了。
掌櫃被拖了出來,夥計們被控製,所有的三字經都被收了。
“為何不許賣?”
一個老儒老老實實地排隊,沒想到快輪到自己時,掌櫃被抓,店鋪被封。
沒這麼做事的!
他憤怒的咆哮著。
沈丘看了他一眼:“趙家犯事了。”
老儒更怒了,“犯事就犯事,為何牽連這等生意?這三字經寫的極好,老夫正想著買一份回家給小孫孫啟蒙,你等就不能稍等片刻?”
沈丘剛想說話,老儒連珠炮般的開火,“老夫就問你,可能寫出這等文章來?寫不出來就老實些,把這東西留下,咱們照價給錢……你要說什麼犯忌諱,老夫初略瞄了一眼,整篇文章都寫得極為精妙,什麼忌諱?是犯了當今陛下的字,還是太子殿下的字?這是牽連!這不公!”
周圍的人馬上舉手高呼,“不公!”
關中人的尿性就是這樣,在血未冷時,就算是百騎也敢去撩虎須。
沈丘皺眉。
老儒年輕時大概也是個風雲人物,振臂高呼道:“老夫要見陛下,為這等大才的作者鳴冤!”
沈丘看著他,神色古怪。
“果真要去為他鳴冤?”
老儒梗著脖子,“自然,這等大才,造福無數人家的孩子,就算是犯下死罪也能赦免。”
華夏就是這樣,功過在許多時候會被抵消。
“知曉那人是誰嗎?”
一個百騎問道。
老儒覺得不對勁,但依舊選擇了硬扛,“敢問是誰?”
“武陽侯!”
沈丘轉身就走。
老儒呆立原地,“是他?”
老夫竟然為對頭高唱讚歌?
還說了什麼死罪也能赦免。
老夫瘋了?
老儒越想越羞愧,然後猛地驚醒。
“三字經是三字經,武陽侯是武陽侯!”
他奮力喊道:“老夫欽佩他的才華,但……老夫不肯讚同他的那些話。人有口,有口便要說話,讓他說,下次老夫見到他,先拱手道謝三字經,再與他理論!”
這便是大唐!
隨即賈平安就令人在東西市,以及平康坊的外麵張貼了三字經。
“貼牢了!”
王老二單眼吊線。
“左邊歪了些,往上些。”
“多了,多了。”
“哎!右邊又歪了,小魚,你手抖什麼?”
徐小魚無奈回頭,“二哥,我手沒抖,是你的眼神不好使了。”
放屁!
王老二剛想喝罵。
一起來的陳冬說道:“吵什麼?吵什麼?看我的。”
他也學王老二單眼吊線,隨即眼前一片黑暗。
老子是獨眼龍啊!
徐小魚要氣瘋了,乾脆喊了一個坊卒來看。
幾次調整,這三字經算是貼好了。
隨即就是西市,以及平康坊。
“這是啥?”
有人圍在外麵問道。
陳冬得意的道:“這是我家郎君寫的三字經。”
“咦!不是趙家的小郎君寫的嗎?昨日還聽著叫賣呢!”
陳冬惱怒的道:“那是盜版,已經被抓了。”
我去!
隻是盜版竟然就被抓了?
“你家郎君是誰?”
“武陽侯!”
“呀!武陽侯……那就無話可說了,他老人家的才華就像是瀑布,一股一股的。”
“那這是何意?”
陳冬想到了狄仁傑的交代,“郎君想著這三字經頗受歡迎,可奸商可惡,竟然高價售賣。今日貼出來,想自家抄寫的隨意抄,另外……賈家弄了雕版,已經印出了許多,一文錢一份,想買的去東市……就在滌煩茶屋的邊上,隻管買。”
一文錢……這不就是白送嗎?
有人弄了筆墨紙來在邊上抄寫,不會的就摸摸身上的錢,隨後去東市。
“快些去,好些人在外麵圍著了。”
“剛才那些人竟然悄悄的去了東市!”
擦!
是可忍,孰不可忍!
隨即那家店鋪就被淹沒了。
……
“乾的不錯!”
武媚得知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當即讓太子來。
李弘委屈巴巴的來了。
“還委屈了?”
武媚冷著臉,覺得兒子太不謹慎了,“你自家想想,今日抄錄了三字經出去,明日是否會抄錄了詔令出去?你是太子,要謹言慎行!”
李弘的眼中汪著兩泡淚。
賈平安覺得阿姐太嚴厲了些。
“阿姐,此事吧,我覺得也就是一個警惕心的問題,告誡一番太子的身邊人,兩個趙家,一家被崇賢館除名,一家被拿下,以後每年都拿出來警告一番,再犯事的……”
那就是故意作!
武媚冷笑,“若有如此的……”
李弘的淚水終於滑落了,嗚咽道:“阿娘,我犯錯了嗎?”
咳咳!
賈平安趕緊勸了幾句。
——抽這個小崽子!
李弘無意間抬頭見到賈平安的眼中有幸災樂禍之意,不禁眨巴了一下,隨即看到的卻是關切。
孤眼花了!
一定是!
最後以李弘被禁足三日為結束。
喔謔!
武媚冷冷的道:“回去好生反省。”
賈平安歎息著,“三日而已,好生反省。”
“多謝舅舅。”
李弘感激零涕。
嗬嗬!
賈平安笑的很是誠懇。
等李弘走後,賈平安也準備告退了。
“等等。”
武媚淡淡的道:“你剛才……我怎麼覺著有些幸災樂禍呢?”
晚些,賈平安灰頭土臉的出宮了。
兵部的早茶依舊‘噴香’,賈平安混了半日,隨即開溜。
……
龐大的車隊出現在了道德坊中。
賈平安剛到家。
“郎君!”
“咋呼什麼呢?”
賈平安覺得太吵了些。
“阿耶,去玩!”
屁大的孩子,如今整日隻知道玩,現在摟著大腿,再過幾年就要越長越高了。
後世我這個年紀應當還在玩耍吧?
可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晚些。”
賈平安哄了孩子,一路去了前院。
咦!
味道不對啊!
賈平安吸吸鼻子,猛地想起了自己書房裡的那些私貨。
“人參?”
一個男子和杜賀他們在說話,聽到腳步聲回頭,眼中竟然瞬間蓄滿了淚水,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郎君……”
“你是……夏五?”
不是賈平安不認識人,而是夏五的變化太大了。
臉上被暴曬的東一塊、西一塊的蛻皮,一隻眼睛竟然有些歪斜……
這是夏五?
“你……不是去北邊弄人參了嗎?”
賈平安嗅到了人參味。
“郎君,好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