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外麵一陣歎息,隨即眾人邊走邊扯淡……沒辦法,天氣還有些冷,站著不動腳會僵。
院子裡有一顆很大的梨樹,樹下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看著十一二歲的模樣,看了賈平安和李敬業一眼,隨即轉身。
傲氣啊!
賈平安想到了家中的老大。
“孫先生。”
“小賈!”
孫思邈從屋裡出來,歡喜的道:“正好老夫有一事不解,你快進來。”
少年眸色微動,顯得有些詫異。
賈平安進了房間,裡麵藥味濃鬱,讓人心神很快就定了下來。
“坐。”
孫思邈正在編書,他收攏了書冊,笑道:“那次你說過病菌肉眼不可見,臟汙就是最快的傳染法子。老夫想來想去,那些所謂的細菌以何為食?”
肉眼不可見的小東西,它吃什麼?
賈平安說道:“人一餐所食能讓一窩螞蟻吃許久。”
小東西自然也有它們的生存之道!
孫思邈恍然大悟,“老夫卻魔障了,忘卻了各有各的生存之道。”
是啊!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你來……”孫思邈心思純淨,隨口說道:“可是身體不適?”
“最近我有些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
賈平安覺得自己這是腎虛了。
可最近他輾轉在三個女人之間,沒發現問題啊!
至少在時間上並未縮短。
孫思邈看了他的麵色,又看了舌苔,最後拿脈。
“你這個……”
孫思邈皺眉,賈平安心中一個咯噔。
哥藥丸!
李敬業也有些著急,“孫先生,兄長可是腰子不好嗎?”
“什麼腰子不好?”
孫思邈搖頭,“老夫看啊!這個毛病好治,回頭小賈你尋些事來做,每日做六個時辰,連續十日,保證好。”
合著我這是懶病?
賈平安試探道:“就沒有些彆的?”
孫思邈笑道:“年輕人能吃能睡,能有什麼?”
賈平安也樂了。
李敬業建議道:“要不針灸一番吧?”
孫思邈意動,“如此也好。”
“罷了,我還有事,孫先生有空去家中坐坐,走了啊!”
一聽到針灸賈平安就頭皮發麻。
孫思邈莞爾,賈平安走出了房間,見那個少年的身邊多了個男子。
“曹郎君。”
孫思邈的弟子出來,“先生最近沒有收弟子的打算。”
這是來拜師的?
曹郎君看著非常遺憾,眼眶都紅了,可見是個堅定的醫者,外加孫思邈的狂粉絲。
而那個少年卻輕聲道:“曹先生無需擔憂,此處不收也好,回頭我自家學,這些難不倒我。”
這牛逼大發了啊!
賈平安多看了少年一眼。
長相白淨普通,但雙眸很有靈氣,看人時讓你能感受到一股子傲然的情緒。
這誰家的倒黴孩子,竟然養的這般驕傲。
賈平安搖搖頭。
曹姓男子拱手,“醫者曹元,見過賈郡公。”
賈平安頷首,“幸會。”
少年這才勉勉強強的拱手,“龍門王勃見過賈郡公。”
賈平安嗬嗬一笑,剛走出幾步就愣住了。
王勃?
龍門王勃……祖父王通乃是大儒,前隋時就名揚天下。
竟然是王勃!
若是旁人賈平安也沒興趣多看一眼,可王勃不同,賈平安當年讀書時背誦過《滕王閣序》,驚為天人。
賈平安回身。
“可是仲淹公的後輩?”
王通字仲淹。
王勃肅然而立,“那是先祖父。”
賈平安點頭,“長安居,大不易,少年人遠離了家鄉,當謹言慎行。”
瞬間王勃的肅然就變成了淡然,“多謝賈郡公提點。”
史載這位神童驕傲的一批,從小就被萬眾矚目,十六歲就考中了科舉為官……文采堪稱是爆表,但情商堪憂。以至於打死官奴,不但自己入獄,更是連累了老父從雍州司功參軍的官位上被趕到了交趾做縣令。
交趾那是什麼地方?
蠻荒之地。
雍州司功參軍就是京官,大好前程。
這娃真的是個天才,可天才有個毛病,那就是驕傲,王勃就是如此。他後來去了沛王李賢的府中擔任修撰,結果李賢和李顯(李哲)兩兄弟鬥雞,他就寫了一篇文章。李治看了這篇文章大怒,覺得這人不知規勸也就罷了,還寫文章推波助瀾,於是王勃被趕出了王府。
這是他第一次因為自己的性子倒黴。
第二次就是藏匿犯罪官奴,最後殺了官奴滅口……事發自己入獄,幸而遇到了大赦,不然也是個悲劇。可父親卻被連累去了交趾……
關鍵是有人推斷王勃私藏犯罪官奴的事兒是被人坑了,也就是說,這個蠢貨被人挖坑埋了還不知。
這倒黴孩子真心的欠打!
賈平安搖搖頭走了。
王勃淡淡的道:“賈郡公頗為倨傲。”
曹元愕然,“賈郡公很是親切啊!”
王勃深吸一口氣,“竟然如此,我們便走吧,我便跟著曹先生學醫術……”
“可老夫遠遠不及孫先生,哎!”
二人告辭。
王勃和曹元分手,隨即去了萬年縣縣廨。
“是小郎君啊!”
一個小吏笑眯眯的打招呼。
王勃微微頷首,隨即敲門。
“進來。”
王勃推開門進去。
案幾後坐著一個四十餘歲的男子,男子肌膚和王勃一般白皙,一雙眸子柔和,渾身的書卷氣。
他抬頭溫言道:“三郎今日去尋孫先生如何?”
“見過阿耶。”
王勃行禮,然後束手而立回答道:“今日去了孫先生處,孫先生的弟子說孫先生早已不收弟子了,故而沒能拜師。”
男子便是王勃的父親王福疇。
作為大儒的兒子,王福疇卻偌大年紀隻是擔任了一個縣尉之職,可謂是失敗。
不過他卻沒有這個自覺,隻要能讀書就好。
“如此就是沒緣,三郎要不還是在家讀書吧。”
王福疇看著兒子,欣慰之餘也有些頭痛。
王勃十歲時就飽讀詩書,連他這個父親都奈何不得。可你不能十歲去參加科舉吧?就算是你去參加了,朝中也不可能錄取。
十歲的娃娃官員,這隻會讓人笑話。
但王勃該學的都學完了,還能學什麼?
折騰了兩年後,王勃把更多的雜書看完了,覺著自己琢磨透了……我無聊了。
於是王福疇就尋了一位醫者曹元,讓王勃跟著他學醫。借口是不學醫不孝順。
這個時代的醫者少,少就不說了,濫竽充數的更多……所以但凡權貴家或是世家門閥內部都有學醫的,咱生病了自給自足,不用去外麵尋醫者。
王福疇是一番愛子之心,覺著兒子學醫後,好歹此生能自己給自己看病,豈不妙哉。
王勃搖頭,“阿耶,那些書我早已研讀透徹了,再讀有何用?”
王福疇捂額,“為父卻沒法再教你了……”
王勃皺眉,“我自家學。”
這態度……
王福疇好脾氣的笑道:“也好。”
王勃隨即告退。
剛出值房,他就碰到了一個錦衣少年。
“這人是誰?”
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站在值房外,用那種冷漠帶著傲然的目光看著眾人,恍如神靈。
錦衣少年見了不爽,就更傲然的昂首。
隨行的小吏笑道:“小郎君,這是王縣尉家的小郎君王勃。”
“傲什麼傲?”
一聽是王福疇的兒子,錦衣少年近前,少年的那種不服氣驅使他用手指虛點著王勃的臉,傲然道:“家父萬年縣令……”
你老爹隻是個縣尉,我老爹隨時能收拾他,你嘚瑟什麼?
跪下唱征服!
錦衣少年得意洋洋。
王勃劈手拍開他的手指,錦衣少年一巴掌抽來。
王勃挨了一巴掌,毫不猶豫的揮拳。
呯!
世界安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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