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雅相的孫兒**時打斷了彆人的腿,這事兒無可辯駁。
孫兒犯錯,自然要殃及祖父。
所以任雅相被口誅筆伐時,罕有為他辯駁的。
賈平安的奏疏一出,頓時就吸引了無數目光。
“……賈郡公說這是有人故意栽贓!”
李治捂額無語。
李義府淡淡的道:“那陳錦的腿斷的無可置疑,陛下為此還遣了醫官去診治,就是擔心任相被坑害……”
“陛下!”
任雅相沒想到皇帝竟然這般看重自己,不禁老淚縱橫。
李治也有些傷感,“任卿無需多言,好生做事就是了。”
這是要為了任雅相硬扛之意,可見皇帝對那些士族的警惕。
對士族的警惕從先帝時就開始了,先帝想了許多手段,比如說修氏族誌,把山東士族壓到了第三等。可他手下的心腹重臣卻都與和山東士族通婚為榮,譬如說魏征、房玄齡、程知節等人。
這等手段無疾而終,隨即李治接過了打壓士族的重任。和先帝相比,李治更有耐心,手段更加多變。
譬如說他一步步的清洗關隴重臣,一步步的提拔自己人進入朝堂,用這等手段控製了話語權,掌握了權力。一時間帝黨威風凜凜。
可士族卻心中不安,想讓自己人進入朝中的願望越發的熾熱了。
雙方明爭暗鬥……士族看不起皇帝是有傳統的,當初李唐立國,山東士族私下裡說沐猴而冠。
老李家都是一群賤人,如今沐猴而冠做了皇帝,依舊是賤人。
士族的高傲讓皇室想吐血。
於是皇室想和士族聯姻,想通過這等手段把彼此的利益聯在一起。
可山東士族傲嬌的拒絕了。
他們看多了風雲變幻,可不管如何變幻,他們依舊高傲的存在著。
這是一個團體,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好打壓……英明如先帝也隻能徒呼奈何。
任雅相很穩重,可架不住兒孫不爭氣啊!
小賈……任雅相深吸一口氣。
那個年輕人啊!
平日裡吊兒郎當的,看似對兵部和他這個尚書都愛理不理的,遊離於整個兵部之外。他覺得就這樣吧,大家彼此拉開些距離,互不得罪也不錯。
可沒想到在眾人都啞口無言時,賈平安卻來了一份奏疏。
一開口就為任雅相張目!
——這是有人在坑害任雅相!
任雅相眼眶微紅,含笑對許敬宗說道:“小賈有心了,有心了。”
許敬宗一時無言以對,半晌噴了一句:“要不把你孫女給他吧。”
說完許敬宗覺得不對,趕緊改口,“小賈是個有心人。”
“是啊!”
任雅相歎道:“麵冷心熱,看似疏離,可板蕩識人心呐!等老夫乞骸骨之後就去新學教書,哈哈哈,小賈若是給的錢糧太少老夫可不依!”
你當老夫是知己,在絕境中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那老夫自然要投桃報李。
許敬宗笑道:“那裡倒是個好去處,至於錢糧你無需擔心,小賈不差錢。”
……
徐小魚正在事發的青樓裡詢問。
相思樓原先並未叫這個名字,隻是後來賈平安一首紅豆橫空出世後,老板毫不猶豫的就改了名字。
老鴇一臉愛理不理的模樣,雙手抱臂,手臂正好托住了洶湧的凶,“那日陳郎君沒喝多,就喝了兩杯酒,他的酒量相思樓誰人不知,兩杯酒壓根就是飲水。”
此刻相思樓裡沒客人,女妓們在睡覺,有人剛醒,從樓上探頭下來看了一眼,“大中午的也有人來?”
白日不能宣那個啥,但凡中午來的不是猴急就是喝多了。
徐小魚抬頭看了女妓一眼,見她頭發蓬鬆散亂,臉有些浮腫,就微微一笑。
他本就顯得稚嫩,這一笑讓女妓母性發作,說道:“少年人莫要貪圖一時歡愉,小心以後腰子不好。”
徐小魚咧嘴一笑,“多謝相告。”
女妓楞了一下,擺擺手,“沒事可來姐姐的房間坐坐。”
“娘子,馬子洗好了。”
一個女婢震天吼的喊道。
女妓捂著肚子急匆匆的去了。
徐小魚再問道:“那任宏鐘當時可是喝多了?”
老鴇越發的不耐煩了,“我哪裡知曉?當時任宏鐘帶著一群人,他喝了多少誰都沒看到。”
這是不配合啊!
徐小魚隨即回去稟告。
“相思樓發生了此等事,老鴇和背後的主人惱火異常,此刻隻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給麵子?
賈平安略一思忖,“晚些我去一趟。”
“郎君,夫人尋你。”
秋香進了書房,盈盈福身。
“知道了。”
賈平安起身準備去後院。
“你就是個笨蛋!”
“嗬!我會的你可會?”
“你會什麼?”
“我十歲就通了六經。”
“六經能做什麼?”
“六經……”
“你說不出來了。”
兜兜拍手,歡喜的道:“阿耶說雞湯不能多喝,喝多了人會變傻,或是變成腦殘,你就是腦殘了。”
雖然不知曉腦殘何意,但王勃依舊麵色漲紅,“你……你才腦殘!”
“嚶嚶嚶!”
你敢欺負兜兜……大爺很生氣!
一直靠在邊上看似打盹的阿福搖搖晃晃的走來。
王勃麵色發白,“你……也罷,那你來說說什麼有用?”
兜兜揉揉阿福的脖頸,得意的道:“阿耶說學做人沒錯,但不能一輩子都去學如何做人,那是迂腐,也是蠢貨。你說有用,那我教你的難道無用?”
王勃愣住了。
兜兜叉腰,一臉恨鐵不成鋼,“你真沒用。記住了,在乾燥的時候去摸鐵器之前,記得洗個手,或是摸摸橫刀什麼的,女人可以摸摸剪刀……隨後再去摸鐵器就不會再被電打啦!”
“可記住了?”
兜兜把小眉毛都皺成了蠶寶寶,苦大仇深的模樣讓賈平安不禁笑了。
“阿耶阿耶!”
兜兜歡喜的跑過來,牽著賈平安的袖子說道:“我也能做先生。”
“好!”
賈平安摸摸她的頭頂,對王勃說道:“學海無涯苦作舟,在此之前治學態度最重要……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莫要因為立場不同,喜好不同就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那不是男兒所為。”
王勃低頭,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兜兜的耳朵卻好,歡喜的道:“阿耶,他認錯了。”
王勃的臉紅的就像是一塊紅布,抬頭木訥的道:“我……我哪認錯了?你胡說!”
驕傲的少年啊!
十二歲……後世還在讀小學呢!
而且這不是信息爆炸的時代,所以現在的孩子除去責任感之外,在信息的攝入方麵連後世的幼兒園小朋友都比不過。
所以賈平安看向王勃的眼神中帶著些許雲淡風輕,讓經常被讚許的神童有些覺著自己被無視了。
賈平安去了後院。
“讓陳冬帶隊,家中的護衛留兩個看家,其餘的都聚攏了,帶著棍子,晚些但凡薑家敢說半個不字,就砸了!”
衛無雙站在那裡,看著英姿颯爽。
這是何意?
這是賈平安第一次看到大老婆這般殺氣騰騰的模樣……哪怕是當年被自己調戲,她都從未這般過。
“夫君!”
見到賈平安後,衛無雙邁動長腿過來,蘇荷在後麵擠眉弄眼的,示意衛無雙炸了,惹不得。
“做茶葉買賣的薑家突然出手售賣炒茶,和咱們的家的一模一樣。妾身覺著不對,就帶著人去了茶坊追查,果然有鬼……一個炒菜人偷偷出賣了咱們家的炒茶方子!”
竟然有內鬼?
賈平安就覺得有孫仲這等殺神在,誰能潛入茶坊去偷師學藝?
“此事報官吧。”
賈平安下意識的道。
“夫君!”
連蘇荷都詫異不已,“這等事哪能報官?彆人家會覺著賈家沒出息,要借助官府才能追索……好丟人。”
啥米?
這年頭的官府這般淒慘的嗎?
衛無雙皺眉,“官府能管的是百姓之事,咱們家的事就算是報官他們也不敢管。”
權貴遇到事兒……隻要不大,那你們就自行解決吧,官府不管。不過千萬彆鬨出人命來,鬨出來也彆讓外人知曉……彆讓咱們難做。
這就是古今中外都通行的上層社會規則。
賈平安卻沒有自己就是上層人的覺悟,下意識的想到了有事找警察蜀黍。
哎!
我落伍了。
“但你這個殺氣騰騰的……”
“這是偷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