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冉之朝著源平帝拱了拱手:“皇上,臣在回鄞都途中多次遭遇埋伏,僥幸生擒敵將。此人詭計多端,罪不可赦,惡行罄竹難書,懇請皇上將此人處以十八道酷刑,並斬首示眾!”
源平帝正在腦子裡演練著那些拒絕給侯爵的理由,一時沒注意,開口便道:“冉之,我知道你此次戰功顯赫,這爵位自然……”
說了一半又覺得不對勁,什麼?剛才陳冉之好像不是在和他要侯爵的恩典。
源平帝一臉驚詫道:“什麼?”
陳冉之與陳瑜悄悄地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諷刺之意。
陳冉之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源平帝瞪大眼睛看向陳冉之,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麼大的戰功,陳冉之居然不求爵位,也不為自家姐姐爭取後宮的高位,居然浪費在一個敵將身上?他是不是瘋了啊?
再看向陳冉之時,源平帝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複雜之色。
“那個敵將是何人?”
陳冉之:“安湯的昌曲將軍。懇請陛下降旨,嚴懲此人!”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麵麵相覷。眾人對於安湯的將領自然沒什麼好感,隻是這位昌曲將軍倒也還好。
源平帝也有些錯愕,原本以為是那幾個罪大惡極,臭名昭著的敵將,沒想到是這位民間口碑還行的昌曲將軍。不過,不是自家人,除掉倒也無所謂。不過,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這不是陳冉之的作風。
“冉之啊,這位昌曲將軍可是有什麼惡行?”
陳冉之:“惡行罄竹難書。五年前,入侵鄞都,此人也是主力將領。我們的杜、湯兩位將軍皆死於此人之手。此人多次辱罵家父,臣與此人不共戴天……”
陳冉之洋洋灑灑數落了一大堆罪狀。當然,這些罪名都是陳冉之與蘇婉婉反複商討過的。專撿那些乍一聽罪不可赦,仔細一想,倒也還好的罪名。
於是,源平帝與眾臣卻越聽越皺眉。倒覺得這位昌曲將軍倒也算不得可惡,隻是因為分屬敵我陣營而已。再說了,昌曲將軍本質上並不是安湯的,而是來自昌曲的降將。就這一點,眾人對他的敵意便消了一些。
至於陳冉之說的那些罪名。比如,他五年前確實也參與了攻破鄞都城,但是卻是唯一沒有參與屠城的將領。再比如,殺了杜、湯兩位將軍,其實那兩位將軍被指控通敵,就算不被他殺死,回鄞都後,也會被先帝問斬。至於辱罵陳老將軍嘛,這個……戰場上喊陣對罵也是一種戰術,非要說的話,也隻能說是與陳家的私人恩怨……
眼看著陳冉之還要再說,殺意太過明顯。源平帝抬手攔住了陳冉之:“冉之,孤知道了。”
源平帝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道:“一切依冉之的意思辦。明日將此人移交大牢。”
橫豎一個敵國將領而已,既然陳冉之態度這麼堅決,這等小事,源平帝自然沒必要拒絕他。畢竟之後還有爵位一事需要掰扯。
眾位大臣縱然覺得困惑,卻也不會為敵將開口說話。
“謝陛下恩典。”
源平帝麵上露出愉悅的笑容,原本以為要鬨僵,沒想到隻是處死一位敵將而已。他自然是開心的。
“冉之不必客氣。”
***
楊夢回到椒房殿後狠狠地哭了一場,她從沒哪一刻這般無助過。
對於楊夢來說,這段時間真可謂事事不順。
本想用姐姐咬住陳冉之,結果姐姐橫死,都沒能熬到大軍入安湯皇宮。
讓杜大哥用密旨打壓陳冉之,結果宣旨的時候被其他人聽了去。所有的責難都朝向源平帝,陳冉之安然無恙,而楊夢遭了皇上怨懟不說,還折了一名杜大哥這名在源平帝身邊的眼線。
再之後,精心造勢許久的善水先生,還沒出關便被源平帝關入大牢。這麼多年的準備都成了一場空,天師之位成了笑談。
再到今日,當著眾人的麵被源平帝責罵。楊夢隻覺得這頭上的鳳冠就要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