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讓人家坐?真把姚老頭他們累死了可怎麼辦?狗急跳牆,人急拚命,男人熬死了,姚家還那麼些娘們呢,想不開在吊死幾個,咱們不好交待的,萬一把差事弄沒了,哭都找不準調兒!!”
錢元寶立著眼睛直拍胸脯,“姚小三兒夠爽快了,咱們撈的差不多就行了,舅,不是你跟我說的,平安是福,彆太貪嗎?”他一臉憨直的把陳大郎的老底兒全給掀了!!
“個敗家玩意兒,顧頭不顧腚的小犢子,有你這麼說老舅的嗎??”陳大郎氣的肝火上升,追著錢元寶滿院子要打他。
“得得得,陳大哥,元寶孩子家家的,可彆跟他生氣……”
“他小,性子愣,你還不知道,跟他發什麼脾氣啊!!”
“彆打孩子,在打壞嘍!!”
“陳哥,陳哥!!”
本來抱著膀沒言語,一直用眼神緊緊盯著騾車的餘下四個官差紛紛上前,攔住陳大郎一邊勸他,一邊轉頭對錢元寶喊,“你這臭小子,有你這麼跟你舅說話的,還不趕緊滾,你舅氣極了打死你!!”
呸!!打死你!!要不是因為你們貪心不足,智商不夠,用的著我們甥舅這兒配合著‘點’你們嗎?陳大郎被攔著,一邊麵目猙獰做撕打狀,一邊在心裡拚命鄙視。
他的外甥,打小兒他跟前兒長起來的,他還能不了解。那小子麵上憨直粗魯,實則不見兔子不撒鷹,沒得著好處,他能這麼給姓姚的說話?更彆說,凡事都有定理,管人家姚家藏了多少,喂飽你們就行了唄?還非得掀底兒?
瞧瞧那副眼皮子淺的樣子,瞧見幾輛騾車就縱不住了,那麼看著人家姚三兒,是想上前扒光人家怎麼著?
“得了,都鬆開!!”陳大郎甩著袖子,把手裡的鞋衝著飛奔的錢元寶打去,又仿佛不耐煩似的對姚千枝說了一句,“這車,兩輛歸你們,一輛我們坐,等明兒在上路的時候,把姚老頭和他那病兒子的枷去了,剩下年輕力壯的,就先帶著吧!”
吃了人家的,就得吐好處,他是講究人呐。
“多謝陳大人了!”目地達到,姚千枝當然不會在留下礙眼,生疏的福了個禮,轉身她就離開了。
身後留下幾個差官,繼續‘糾纏’……
——
陳大郎說話算話,第二天一早,姚敬榮和姚天禮的枷就被卸了,妥善安排到騾車上。
當然,兩輛大騾車,肯定是坐不下連男帶女足足二十個人的,騾子都得累死!不過,好在有時有晌兒,行路之時,不拘男女,真累的狠了,都能輪換著休息。隻有姚敬榮、季老夫人和姚天禮,才有長駐騾車的待遇。
六十多歲的老兩口兒外加一個傷號,誰能跟他們爭這個?
當然買騾車這事兒,姚千枝很是得了幾句埋怨和誇讚,薑氏知道她把外祖給的玉墜當了,還抱著她哭了一通兒,姚天達也是長噓短歎,紅著眼眶保證日後給她買更好的。
姚敬榮埋怨她不該為他招官差的眼,花光老底兒,季氏讚她有孝心,是好孩子,還偷偷塞給了她兩截斷了的玉鐲,姚天禮膝下的三個孩子,包括剛走了親娘的姚千朵都親自向她道了謝,幾個堂哥把腳走出大血泡來,都要讓出時間來讓她坐騾車。
事實上,自從有了騾車之後,姚家女眷們——包括曾是丫鬟身份的姚青椒都沒怎麼走過路,反到是男人們,不累到實在熬不住了,都不會跟女眷們搶位置。
日子一天天的過,天氣越來越熱,離燕京距離越遠,驛站便越來越稀少,一行人時常會露宿荒野,少少的也遇到兩次流民,好在陳大郎等人是穿著官衣兒,帶著鋼刀的差爺,流民們懼怕他們,隻是遠遠避開,沒發生過什麼衝突。
就這麼著,行了兩月餘,眼見入充州地介兒了。這一天,一行人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驛站,落到了塢山腳下,左右連個村子或破廟都沒有。
“得了,生了火,咱們在這兒湊合一宿吧!”找了平整地方拾柴點火。好在夏日夜裡並不冷,裹著衣裳,女眷們縮在騾車上,男人們靠在樹下。
餐風露飲走了兩多月,在有騾車,這一行也都累的跟灰孫子似的了,就算住宿條件不好也都很快睡著。
烏雲遮月,夏風陣陣,深夜的樹林裡偶爾傳來幾聲夜鳥兒叫聲,姚千枝靠在薑氏身邊睡的正熟,突然,她耳邊微動,緩緩睜開眼睛,幽深漆黑的瞳孔看向山上樹林深處。
枯枝被踩斷的脆響,並不整齊的腳步聲……姚千枝坐起身伸手去推薑氏等人,張口便欲喚人,隻是,還未等她發出聲音,大山深處,樹林子裡就發出一聲叫嚷。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錢,牙縫兒裡蹦出半個不字,管殺,不殺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