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2 / 2)

天命為皇 燕柯 11095 字 10個月前

胡兒們紛紛抬頭,不敢置信。

“咱們得的信兒太少了,隻知道叱阿利勾結加庸關高層,連是哪個都不知道?藍康不過區區一介商人,薑企會不會信他都未可說……反正,咱們留不得。”胡逆堅定,“走,片刻不能留。”

他是長官,態度這麼堅決,說的還未必沒道理。餘下胡兒們無奈,隻得妥協領命,將胡宋綁在馬背上,一路輕騎,趕奔旺城。

胡逆這邊帶人走了,就如他所言。藍康那邊兒的‘加庸關之旅’,確實非常不順利。

加庸關——統稱一關,實則擁天險七道,占地百餘裡,前六險俱是駐軍,十萬大軍儘歸在此,後一險則是庸城,乃邊關百姓和軍中高層家眷所居。

藍康趕到關牆,遞上信折戶籍,讓駐軍拿吊藍將商隊眾人吊上來——從第一關到第七關,關關求見薑企,關關見不著人……

實在是,心裡捏著那大秘密,還不知道被勾結的是誰?嘴裡肯定不敢明說,他一個商人,空口白牙要見薑大將軍,哪個會讓他見?

在是充州大商,腰裡有銀。薑企往日是挺稀罕這樣人兒,然,近來胡人頻頻攻城,他打仗都打不過來,早吩咐過憑嘛不見,等閒人不得打擾了。

——而藍康那級彆,確實夠不上‘非等閒’。

被關關打發,還特彆浪費時間,他心裡就真有點後悔,還不如跟著胡逆一行走峽道口,那裡是一線天的地介兒,雖然山路不方便,不能走大隊人馬。但好歹速度快,能直接奔到庸城,到了那地方,他就有門路能見著薑企了!

軍中——實在不是他的關係範圍啊!

在是充州大商,在有錢,誰都不認識,真是要了命了!

悔的腸子都青了,藍康一步一個坎兒,足晚了胡逆等人四天的時間——人家那邊都快到旺城外十裡亭了,他才終於進入庸城,八爪遊觸尋關係,終於邁進‘將軍府’大門,找到了薑家正主將事情詳情一一稟報,然而,就如胡逆所言。

真的晚了。

——

天晨未明,日月交替。

加庸關六峰營,高聳帥旗被攔腰射斷,‘薑’字戰令飄落在地,棕黃色的布料半沁著血,被無數馬蹄腳印踩過,漸漸看不清原貌。

“殺啊!!”

“兄弟們,大汗有令,一個晉軍頭顱一兩銀,戴官帽兒的十兩,能得薑狗頭有千兩黃金,健奴五百,女奴一百……”

“抓薑狗,大帥營在那邊兒呢。”

“哎呀,伍長,伍長?救命啊,咋有四峰營的人打咱們?”

“將軍,不好了,將軍,宋副將投靠胡人,一峰宮、二峰營、三峰營均都被破,查副將戰死,五峰營倒戈,咱們,咱們守不住了!”滿身是血,肩膀上數道血痕,副官縱馬奔逃到薑企身邊,嘶吼著喊。

“什麼?”衣衫不整,連盔甲都未披上,薑維怒瞪圓眼,抓著副官的脖領子喊,“怎麼可能?”

正大營裡睡著覺,莫名其妙大軍從天而臨,被打個猝不及防,毫無還手之力,薑維是滿腔驚怒,在一聽幾營倒戈,宋副將投靠胡人……

“他瘋了嗎?加庸關破,他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薑維瘋狂咆哮著。

被扯著脖領子的副官,“少,少將軍……”放開末將啊!喘不上氣啦!又不是末將叛亂,將軍救命啊!!

“維兒,放開他。”被圍攏在正中央,薑企麵色平靜,穿上金盔銀甲,握大刀在掌心,他回頭看了眼兒子,鎮定道:“行了,大敵當前,不是你鬨的時候。”

“令你帶一千禁衛回庸城,能守則守,守不了就帶庸城軍奔晉江城,跟胡人打巷戰,決不能讓他們出充州範圍。”

出了充州,澤州是一馬平原,海河濱域,根本守不住!伸手推了一把兒子,他皺眉斥,“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給老子滾!”

“那你,你……爹,你不走嗎?”一把抓住薑企,薑維梗住。

“走?往哪走!我是加庸關的薑企,是鎮守二十年的邊將,你彆看那群胡崽子一口一個‘薑狗’的叫我,他們對我,嗬嗬嗬,心裡虛著呢!”

“這一回,是老子識人不明,老子認栽!但想那麼輕易破我六峰,沒那麼容易!!就是啃,我都要啃下叱阿利一塊肉,咬的他心肝肺疼。”

咧嘴,露出個血腥的笑,薑企跟轟狗似的轟兒子,“走走走,毛沒長齊的小崽子彆礙老子事兒,帶著人趕緊滾。”

“爹,前三峰破,四峰通敵,五峰倒戈……後勤都讓燒了,你,你守不了!”薑維一改往日疲懶模樣,虎目含淚,看著漫天火光,他拽著薑企的胳膊,生平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盼望著親爹聽話,“你,你跟我走,一起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彆做無畏的犧牲。”他吼著。

“什麼有畏無畏,老子聽不懂,做邊將,胡人來了就要打,沒彆的道理。”薑企皺眉怒斥,揮手推開兒子,側頭吩咐了副將一聲,“老呂,你把這小崽子看住了,彆讓他搗亂,你,你好好護著他,彆讓老子絕了種!”說罷,他打馬而行,高聲吼著,“人呢?都死哪去了,老子還活著呢,亂你們娘個鳥兒,都給我滾過來!!”

隨著他的罵聲,營中一眾略顯慌亂的軍眾居然真的穩定下來,齊齊聚在他身邊,薑維就看著這群人越走越遠,步出軍營……隨後,遠處傳來兵刀相交的聲響。

“少將軍,彆辜負了將軍一番心意,咱們走吧。”一旁,呂副官胡亂裹了傷,隨後點齊軍馬,拽著薑維跨下俊馬的韁繩,就往外引。

“心意?”薑維約莫沒反應過來,神色有些怔愣。

“眼前這情況,六峰確實守不住了,您能看出來,將軍心裡肯定知道的更清楚。”呂副官便說,聽他如此,薑維不由激動,“他知道還守?平時就算了,這要命的時節,他逞哪門子英雄?”他狠狠瞪眼。

呂副官,“少將軍,不是將軍逞英雄,他守加庸關二十年,打退過無數次胡人進犯,有他在,將士們心裡就有底,他就是那根擎天的柱,就是那塊壓心的砣。”

“六峰是守不住了。但也分怎麼守不住,將軍要是跟咱們一塊跑了,不用半天,六峰肯定被胡人打崩,到時候庸軍調備不及,同樣難守。庸城一破,胡人一馬就能進晉江城,咱們被追著屁股攆,哪還有精力打什麼巷戰?”

組織著人手,呂副官一邊往外跑,一邊小心翼翼窺視四周,沿路派巡查兵打探,直到步出亂戰範圍,才長長噓出口氣。

還好少將軍沒跟他鬨……暫時停頓整軍,呂副官就覺得小風一吹,他渾身冰涼,伸手一摸,衣裳全被冷汗打濕,整個人像脫了水一樣。

“……我爹留下,能改變什麼?守不住還是守不住,他一個人,能拖多久?”一直愣怔怔被拖著的薑維,突然喃喃開口。

呂副官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將軍會……”拖到他戰死為止!

——

正午時分,紅日高懸,庸城的高官商戶,各府有門路的人家,俱都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在邊關嘛,總有那等消息靈通的人,五峰齊破,六峰死戰,這等消息百姓們是得不著,依然懵懂不知的重複昨日,餘者,那些真富貴,真高層的,都攜家帶眷,高馬大車的準備要跑了。

就連藍康本人,將消息送到將軍府二公子薑通麵前後,都帶著商隊的人手惶惶而逃。

那靈利的腿腳,敏捷的動作,真是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兔子都是他孫子。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任誰都能理解?胡人之凶殘大晉聞名,胡軍過境是寸草不生,男殺頭,女做奴,端是鮮血例例,哀嚎遍野。

常言說:人生除死無大事。普天之下,誰能不怕死?

而且,還是百分之百死的淒慘呢。

幾句話說完,藍康就帶人就竄了。將軍府書房內,獨留個薑通懵怔怔的,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神兒。

薑通——薑企庶二子,薑維的同母兄弟。本人嘛,怎麼說呢——不通庶務的、有點迂腐的,卻還不失善良的書呆子。

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已經有了舉人功名在身,在北地這個文風貧瘠之地,大大小小算個人才了。

他從小就是念書人,十三歲中了秀才,跟薑家一門武將畫風不同,薑企觀他很有改換門庭,令薑家由武轉文的潛力,便從不讓他過問武事,一味專心讀書。

這麼多年下來,多多少少的有點讀呆了!應變能力不強,驟然得知此等驚天消息,他竟然愣住了,連藍康都沒攔住,任由他竄了,人家估摸都快跑出城了,他才回過味兒來。

“哎呀!”雙手一拍,薑通滿麵悔意,想在把藍康抓回來問問仔細,著實來不及了。站立書房中,他焦急的的團團亂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爹和大哥在六峰守關,副官儘數帶走。三弟崗城當提督,遠之不及,餘者弟弟們歲數還小……能商量事兒的全不在,他,他……

琢磨了好半晌,薑通一臉為難的招來管家,問他,“母親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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