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初女兒私.奔,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參與過這件事的人,不拘地位如何,身份怎樣,他都記憶猶新,深刻腦海。
多少次午夜夢回,都是這點破事被揭穿!!
如今惡夢成真,熟悉的麵孔如此突兀的出現在眼前,還有這些證據……韓載道一時就有些不知從何辯起。
畢竟,假的就是假的,被人指責到臉上,他難免心虛啊!!
“楚敏,你之所言不過虛妄,不過韓家幾個舊仆,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你難道就想指責哀家身份有假嗎?”眼見‘親爹’噎住,韓太後抬手指楚敏,厲聲喝道:“哀家清白出身,侍奉先帝十餘載,你空口白牙便想汙蔑,著實欺人太甚!!”
“你手握這些,有一件能真正指明哀家不是韓家小姐嗎?你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萬歲爺不是先帝血脈嗎?你能嗎?”
“說甚先帝托夢,你們不就是欺哀家寡母幼子,反抗不得嗎?呸!!無恥奸妄,竊國之賊,說個甚的大道理,不就是想造.反嗎?”她大聲罵著。
而,一直沉默觀察的姚千枝,輕輕捅了捅站在前頭的姚青椒。
“不錯,太後娘娘說的有理。”姚青椒了然出聲,“楚世子,你提供這些證據,確實不夠充分。”
楚敏拿出的這些……不拘人證還是物證,若是十數年前,韓太後剛剛選秀封嬪的時候,那確實能把她和韓家打的萬劫不複,此生不得翻身,但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小皇帝都要親政,先帝骨頭渣子都已經爛沒了……這一堆東西,用處著實有限。
畢竟,十數年前,韓太後剛剛從一介農婦‘鯉跳龍門’升上來,無論是行動、舉止、教養……甚至僅僅是身段兒肌膚,都跟真正的大家閨女相隔甚遠,且,韓家那會兒不過二流世家,掃尾掃的並不好,破綻更多,驟然戳穿,自然能有所收獲。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韓太後越來越像一個‘太後’,甚至,這十數年間,命婦朝臣們接觸的都是她,大家早就忘了真正的‘韓姑娘’是什麼樣……而楚敏提供的所謂‘證據’,在時間的洪流下,著實顯得有點弱~~
“不過是幾個昔日舊仆,和一堆兒……說不出真假的東西罷了。”眼波微微掃了文冊,姚青椒搖頭輕笑,“這樣的玩意兒,如果是在北地,我隨時能造出千百冊來,這一點都不難,根本算不得什麼。”
她聳聳肩,目視楚敏,“楚世子,如果你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就隻拿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糊弄人,那恐怕,我家千枝姐姐,我北地二十萬姚家軍,便不得不站在太後娘娘身側,與你追究何為逆旨?何為犯君了。”
蓮步款款,姚青椒擋在韓太後身前,無視她感激的目光,含笑著如是說。
做為大晉國幾方‘諸候’裡勢力最強的一個,她的出麵,讓局勢瞬間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本來,已經邁出腳步的萬聖長公主,默默縮了回去。
朝臣們同樣將冊子放回案中。
徐國公和喬蒙同時擰著眉。
就連楚敏,麵色都微微一暗。
要知道,他之所謂願意自降身份,出手主動勾.搭姚青椒,除了想在姚家軍裡安個釘子外,最大的理由就是希望,在豫州一脈逼宮——眼前這情景的時候,她能出麵支持,或者說,最起碼保持沉默。
畢竟,姚千枝就是韓太後一手提□□的,而姚家軍,從來都是其最堅硬的後盾。
唇角微微抿起,楚敏展袖瞧了姚青椒一眼,眸內滿是柔情——試圖換起她回憶兩人相約時的‘美好時光’,然而,姚青椒麵無表情,非常‘無情、無恥、無理取鬨’的回視他,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
就那麼聳立著。
噎的楚敏那優雅從容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咳咳咳~~”輕咳兩聲,緩解心頭怒惱,他蹙了蹙眉,“姚姑娘,若你想問實質證據,我自是有的。”
“哦?”姚青椒挑了挑眉,“那,緣何不獻出?”
“就是孟氏農婦本人。”楚敏自信輕笑,抬手指向韓太後。
韓太後忍不住一哆嗦,臉色有些白。
“此話何解?”姚青椒便伸手扶住她,換得她滿臉感激。
“孟氏農女,進宮前便有婚育,早產過一子……婦人育一子和育雙子,身體狀況自是不同,且,她大韓小姐足足五歲,便是容顏姣好,骨齡——總是騙不了人的。”楚敏沉下臉,“我已備下民間神醫數人,太醫院院正並禦醫們……”
“爾等若不信我之言,便由大夫們摸骨診脈,真假與否,便自有定論了。”他勾了勾嘴角,冷聲道:“當然,姚姑娘如果不相信我的人,可自行請來大夫……”
一個女人是三十出頭,還是年近四旬,生過一胎還是兩胎,一般二般的大夫,當然是診不出來的,但那些能代表大晉醫學巔峰的太醫們,自然不是平常人……
至於這麼多年,他們為什麼沒看出韓太後有假?
嗬嗬,開玩笑嗎?摸骨啊——摸渾身上下啊!!診人家生幾胎?那是要扒光了衣裳看肚皮,甚至是胯部的!!
韓太後是誰?
先帝嬪妃,小皇帝親娘——那是活生生一國太後啊!!
她那個身份,太醫診脈都得隔著簾子,還想‘扒皮見骨’,怎麼可能?
大晉自開國起,就沒這規矩。
“你想讓大夫們……咳咳,給太後娘娘摸骨診胎?”姚青椒挑了挑眉,加重語氣,“用男大夫?”
豫州不是挺流行‘女四書’、‘貞潔論’的嗎?被外人摸摸手臂就要死要活,浸豬籠的,這會兒就不重要了?
“事有從權,終國事為重。”楚敏便說。
“哦……這會就得‘從權’了!”姚青椒諷刺的笑笑,眼神掃過殿內一眾,尤其是萬聖長公主。
她代表著宗室嘛。
“此事……可行。”萬聖長公沉吟半晌,說了這麼一句。
今天的事,眼看不能善了,楚敏不依不饒,那就弄個清楚吧。
到底,她是先帝的親妹妹,是楚室皇族,韓太後和小皇帝的身份,她是真的很想弄清楚。
如果這麼多年,她、她丈夫、她兒子費儘心機、竭儘全力保護的楚家江山,主宰它的竟然是個‘外姓人’,那……她這麼拚命,還有什麼意義?
前段日子,她還因此算計了姚家軍,要知道,她兒子還在人家手裡呢。
要不是為了大晉,她何苦做那樣的事,把兒子陷進危險之中?但,結果呢?事情她做了,壞人她當了……現在告訴她小皇帝不是她侄子?她厭惡的韓氏小婦,特麼的不姓‘韓’?
耍她嗎?
萬聖長公主麵上陰沉,仿佛八風不動,實則……心裡早就氣的跟河豚一樣,肺都鼓起來啦!!
而殿內眾人們……都沒什麼意見,紛紛點頭應是。
“這個時候就不想先帝的臉麵了?”出聲嘲諷,姚青椒輕哼一聲,轉過身來,她麵向韓太後,偷偷給她使了個眼色。
韓太後臉色青白,手捂著胸口,眼裡閃過些許恐懼和狠厲,她麵部肌肉抽動著,突然,仿佛下了什麼決心的,她高聲喊著,“先帝爺!!你好狠的心,早早走了,撇下我們孤兒寡母受人欺辱……”
“呸!!豫王賊子,想要謀朝篡位直說便是,何必弄此汙爛毀我清白。”她指著楚敏,迎麵啐了一口,隨後悲戚戚泣道:“萬歲爺,臣妾實不堪受此大辱,便來陪您來~~”
這一句喊完,韓太後二話沒說,迎頭衝龍椅就撞過去了。
‘碰’的一聲脆響,血花迸濺,血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的身子軟軟倒下。
“母後,母後!!”小皇帝大驚著撲過來,抱住親娘的身體。
殿內眾人們同樣嘩然。
萬聖長公主擰起眉。
韓太後倚在兒子懷裡,奄奄一息,偏偏還‘倔強’的瞪著眼睛,“蒼天,厚土!!我死的冤~~不閉眼,不瞑目,豫王,楚敏,我九泉之下看著你們下場~~”她口中喃喃,隨後,不知怎地,‘哇’的吐出一口血。
黑血!!
“娘娘!”姚青椒兩步衝上前,垂頭看韓太娘,就見她滿臉是血,額上一個血窟窿,仿佛已經咽氣的模樣,但偏偏還虛弱的衝她眨眼睛……
姚青椒就鬆了口氣——看來她還挺有準頭兒,沒把自個兒磕死。
心情略微放鬆了些,她抱著韓太後的身子開始‘哭’,“娘娘啊,您這是做什麼?此等賊子,哪配您以死明誌……哎啊,怎麼還吐血了!!來人,快來人啊!!”她高喊著。
隨後,就輪到姚千枝出場了。
邁碎步來到韓太後身側,她蹲身跪坐,伸出手來裝模做樣的摸了摸脈,滿麵鄭重的道:“太後娘娘中毒了!”
“啊!!中毒?”姚青椒大驚,一竄三丈高,她幾乎是蹦著指責楚敏,“逆賊,你敢害太後娘娘?”
楚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