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宮,正殿。
唐暖兒正側身坐床邊兒,手裡端著碗藥,低眉順目的看著躺在綿被裡,依然昏迷不醒的小皇帝。
“娘娘,這碗怪燙的,讓奴婢來給萬歲爺喂藥吧。”一旁,小宮女低聲說。
“伺候萬歲爺乃是我應當之份,說什麼燙不燙的。”唐暖兒頭都沒抬,拿起白玉勺兒,舀起漆黑的湯藥,一勺一勺的往小皇帝嘴裡喂。
不過,小皇帝是躺著的,還昏迷不醒,唐暖兒這麼‘溫柔’的喂藥方法,基本不可能成功的。人家嘴都沒張開,湯藥順著他臉頰滑下,儘數落到枕頭上。
濕了好大一片,黑呼呼的。
“哎呦。”唐暖兒低聲一驚,滿麵心疼的看著……她手裡的碗!
呃……確切的說,應該是碗裡的藥。
她深居內宮,是不知道乾坤殿裡出了什麼大事,反正小皇帝吐血昏迷被送到她這兒的同時,平素總隨著姚姨姨進宮的丫鬟,偷偷遞給她個藥瓶兒。她私下打開嗅了嗅,跟那個不知神鬼的女人給她的東西是一樣的。
並不想猜測那女人跟姚姨姨有什麼關係,唐暖兒幾乎沒怎麼思索,就趁沒人注意,偷了個功夫,把那瓶兒裡的藥全倒進了藥灌裡,煮了足半個時辰,不過熬成一碗,這會兒還沒怎麼樣呢,先浪費了幾勺,竟沒灌進小皇帝嘴裡,唐暖兒簡直心疼的不行。
“來人,把萬歲爺扶起來了。”蹙了蹙眉,她揚聲吩咐。
自有宮人前來,挪胳膊搬腿兒,把小皇帝的‘姿勢’擺正。
伸手,下了狠力氣‘掰’開他的嘴,唐暖兒橫了一眼滿麵驚詫的小宮女,見她識趣的垂下頭,這才滿意的笑笑,重新端起碗,小心翼翼的、無比溫柔的、一勺一勺的將湯藥儘數喂進小皇帝嘴裡。
真真一滴都沒浪費。
“萬歲爺,您好好喝藥啊,這是右院判……”和我,“細心給你熬的,用了好些藥材呢,您喝了這藥啊,就……”徹底沒救了!!
——
宮裡,隨著羅英帶人打‘遊擊戰’,算是漸漸平靜下來。宮外,姚千枝一馬而出,先跟王花兒彙了合,隨後,便帶著虎符和聖旨——韓太後代寫——尋到了賴永芳。
彼時,這位正領著人滿城亂竄呢。
好不容易找到人,亮出虎符,賴永芳自沒有拒絕的道理,金吾衛和姚家軍齊齊彙整,堪堪跟五城兵馬司的精兵人數相當。
不過……兩家彙軍裡,多了個姚千枝。
那簡直就是人形兵器!!
舉起王花兒特意給她帶過來的四十米大刀,姚千枝跨上俊馬,馳騁燕京,四處尋找著唐睨的蹤影。
正所謂:擒賊千擒王。這道理,她肯定是不會忘的。
帶著姚家軍和金司衛,姚千枝絲毫不顧忌,真是滿燕京的亂竄,偶爾遇見大隊五城兵馬司的人,她亦不避讓,揮舞大刀就往前衝,如砍刀切菜般,轉瞬就把人給滅了……
一刀下去,連人帶馬豎著劈著兩半,就連那金盔銀甲,都擋不住她的天生神力。
五城兵馬司的精兵,足足好幾百人,幾乎眨眼間就被姚家軍‘撕扯’乾淨,半空中鮮血彌漫,人嚎叫,馬嘶鳴……那模樣,真是有點慘兒!
“大人,您真是的!動手太快了,怎麼就不給我們留點兒!”拍馬上前,王花兒握著兩股劍,很是埋怨著說。
姚千枝甩了甩手上的血,哈哈一笑,“誰讓你那麼慢吞吞的……跟誰餓著你,沒讓你吃飽似的。”她調侃道。
“大人!!”王花兒很是不滿的喚,剛想辯駁什麼,突然,“哎!!那邊有一隊人!!”她高喊,拍馬就往前跑,那迫不及待的架勢,就跟要衝上去撿金子似的。
“花兒,你竟然吃獨食兒!太不講究了!”姚千枝一臉氣惱,揚鞭追趕。
兩位頭領氣勢如宏,姚家軍們自然齊齊跟隨,那氣場,完全山呼海嘯一般,衝擊的五城兵馬司們如喪家之犬,惶惶而逃,恨爹娘少生兩條腿。
跟在她們身後,賴永芳和金吾衛們麵麵相覷,有些不知今昔是何昔!
原本,他還想開口勸勸:‘五城兵馬司俱是精兵,他們兩家合軍,雖然將將持平,然而,終歸不如人家默契,到不如暫時避戰,打打遊擊……’
但,如今……
看眼前景象,他都沒領金吾衛出手呢,五城兵馬司就讓姚家軍給打成狗了,多慶幸他勸人的話沒說出口,否則,這會兒!!
賴永芳抽了抽嘴角,伸手抹掉額頭冷汗,“都特麼看什麼西洋景兒?給老子上!!”他一聲高喝。
“是!!”金吾衛們齊齊應聲,揮馬加入戰局。
——
一路橫衝直撞,遇神殺神,遇魔殺魔,姚千枝在宣平候府門口,堵住了唐睨。
彼此,他正帶著人攻打府門,看那模樣,似乎是想擒住喬家女眷們。
可著滿燕京城打聽,沒有不知道,謙郡王世子妃喬氏歸順了姚家軍,如今,達官貴人、宗室外戚唐睨不抓,偏偏來攻打宣平候府……這其中到底是什麼意思?姚千枝玩味了片刻,便沒在理會,“唐睨,好賊子,娘來會會你!”一聲大喝,她在唐睨‘你是誰啊!’的目光裡,拍馬上前。
她身後,王花兒高喊提醒,“大人,留活口!!”
“真掃興。”姚千枝歎了口氣,把她那四十米的大刀,套上了刀鞘。
沒了鋒刃,就不會死了人了……吧?
大概不會!
砸折幾根骨頭什麼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
“來將何人?”被迎麵砸了一刀鞘,唐睨渾身顫抖,從後腦勺一直麻到腳後跟兒,跨下馬都‘嘶溜溜’悲鳴一聲,險些跪倒,胳膊肌肉陣陣抽搐著,他怒吼,“速速通名!!!”
你誰哪?上來就打??
“你娘~~~”姚千枝笑眯眯的回著,一刀鞘打他腰上,成功把他從馬上掃了下來。
“指揮使!”唐睨近衛們焦急大喝,抽刀揮劍,齊齊衝姚千枝湧來,姚家軍自然不會乾看著,舉刀迎戰,兩相打成一團。
金吾衛略慢一步,隨後加入戰局。
姚千枝左衝右撞,各種毆打那些企圖救出唐睨的人,同時,控製著跨下俊馬,一蹄子一蹄子的踩他……
把好好個唐睨踩的跟打地鼠似的,哪哪不敢冒頭兒,滿地亂滾,根本就站不起來。
尤其,在姚家軍和金吾衛的人衝進戰局後,馬蹄子更多……唐睨的處境就越發艱難,‘嘎吱嘎吱’的骨頭裂斷,伴隨著嚎聲慘叫,他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大人,你看著點兒,彆踩死他。”眼見姚千枝的馬蹄子奔唐睨的臉去了,王花兒忍不住焦急喊著。
姚千枝眉頭一皺,勒馬側轉,滿臉不耐煩的罵了句,“怎麼不躲著點兒!”隨後,俯身一把拽過唐睨領子,把他臨空拎起,刀鞘一橫,衝他腦袋給了一下。
唐睨兩眼翻白兒,瞬間昏死。
“賴大人,這是俘虜,你接著!”姚千枝展臂一揮,唐睨瞬間‘騰空而起’,‘張牙舞牙’的衝著賴永芳‘飛撲’而來,直直砸他馬上,差點沒把他砸死。
“哎啊!”捂著生疼的胸骨,賴永芳垂頭看著昔日同僚的慘狀,雖然深恨他不忠不義,隨反賊生亂,但……
唉,這滿臉的血,通身的傷,數都數不清的大馬蹄子印兒,真是……
挺慘一男的。
突然有點同情他啊,怎麼辦?
——
指揮使被俘,五城兵馬司的精兵漸漸落了下風,皇宮被奪回,內宮裡楚敏安排的內應們無處可去,便趁亂偷偷出宮,拐彎抹角來到唐府,尋到了唐夫人——豫親王庶女楚曲裳。
彼時,做為唐府主母,楚曲裳已經得著了丈夫被俘的消息,抱著兒子,她惶惶不安的等來了嫡親哥哥的屬下和……更壞的消息!
燕京起勢失敗了!
哥哥和丈夫都被俘,想來不會有什麼結果,那麼她……
“咱們走!”咬了咬牙,楚曲裳抱起兒子,母子倆換了身粗布衣衫,略整了整行囊,在隨從的保護下,匆匆離開了唐府,尋著楚敏留下的‘後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