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燕京‘陰雲’密布。
大量姚家軍潮水般湧進朝堂, 圍繞著姚千枝,他們很快占據了‘半壁江山’。
櫻紅翠綠——姚家軍的男女比例是三、七開, 高層同樣如是, 能站班朝堂中的,自然是高層裡的高層, 如苦刺、孟央、姚家姐妹之輩,俱都一身大朝服, 頂著眾臣異樣的眼光, 坦然進出乾坤宮。
一個攝政王——孤身寡道的有什麼意思?姚千枝肯定是要把麾下一眾都拽出來, 地方圍繞中央的‘攻占’燕京啊。
朝堂裡那些個大臣們, 用著順手的便罷了,但是, 還有不少看她們不順眼, 外表冷淡,內心‘耿直’的,要知道, 她滅了那個‘忠臣’, 絕對不是唯一, 剩餘那些, 還不知隱藏在哪裡呢!
不過, 幸而,她一直沒斷了往崇明學堂裡的大筆投入, 這些年, 姚家軍的‘私校’遍地開花, 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缺人缺的厲害,連幾州地都輔不滿的姚千枝了。姚千蔓借她之勢占了金州,隨後,幾乎月餘時間,崇明學堂的學子們就‘布滿’了那裡……
此一回,姚千枝燕京封王,都攝了政了,姚家軍自然不會無動於衷,高層分派出半餘跟進,崇明學堂的學子們同樣迅速填充著官員底層——孟央來了,宣傳部幾乎全員搬家。
說書唱戲聲,飄揚在燕京的每個角落……
而一慣嬌矜的燕京百姓們,許是被楚敏和唐睨的連手造.反——那一天的瘋狂給嚇壞了,對一個攝政女王,他們沒起太大風波的,就那麼接受了。
呃,當然,同樣的,這也說明孟央的宣傳工作做的好~~
朝堂和民間都靜悄悄,姚千枝還對豫親王發了波檄文——孟央親自捉的刀……
畢竟,他那世子楚敏造.反了,他本人還派兵出封地,一直駐紮相江口,眼看就沒安好心,做為大晉攝政王,鐵鐵的‘忠臣’,姚千枝肯定不能不管啊!!
派了使臣前往尋問,人家豫親王要‘清君側’,打的還是除‘妖太後’的旗,如今還要順便滅滅姚千枝,都被人家當成‘邪妄’要鏟除了,她當然就沒客氣,直接用朝廷的名義發了檄文,通傳天下……
孟央是個才女,這點毋庸置疑,隻是她寫那東西一段兒一段兒的,各種引經據典。姚千枝其實沒太看懂,不過,據說豫親王瞧了她的檄文,當時就氣撅過去了,這消息,到是挺讓人振奮。
姚千枝很好奇,就尋著姚千蔓,倆人私下觀摩研究了一下,發現確實罵的挺狠……
其內容——用她倆淺薄的知識點來翻譯,孟央首先罵了豫親王親媽,說她:“常侍內監、並做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他生母乃宮人出身,昔日認過個太監當乾爹,又因此而罵他:“閹亂遺醜,本無懿德,狡鋒協,好亂樂禍。”
隨後,大篇幅指責他‘數宗忘本’,好端端的造.反,大晉祖宗都不會放過他,最後,大義凜然的收了尾,言他:“枉活四十有八,一生未立寸功,不過潛身縮首之輩,趁帝危而生亂,斷脊之犬,禽獸食祿,竟還敢狺狺狂吠,天地人間,從未有過如此厚顏無恥之輩……”
孟央是真的狠,豫親王被氣的原地昏死,說是病了好幾天,連相江口的豫州軍都退了十裡地,這份兒好舌頭,真是讓姚千枝和姚千蔓望而生畏~~
捆一塊都罵不過她~~
托孟央的福,豫親王被暫時噴退了,姚千枝有時間整合勢力,將燕京徹底收進囊中,每日大朝會,她高坐朝堂,俯視群臣,眼見位列朝班的‘自家人’越來越多,鶯鶯燕燕,處處紅翠……真是滿眼的欣慰啊。
這都是她的基礎,她的底蘊,是她能在燕京高坐,安安穩穩當這個攝政王的根本。
不過,姚千枝能這麼悠閒的朝堂當政,除了有姚家軍支持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小皇帝的‘傾情配合’。
自大婚那天被徐令紫一個頭錘頂吐血,小皇帝就一直沒有醒過來,這其中,唐暖兒自然功不可沒,但……在姚千枝剛剛平完亂,還沒能跟內宮徹底聯係上之前,她那通兒一喂到底的操作,沒徹底把小皇帝喂駕崩,也算是天幸了!
不過,因為他一直昏迷,且朝堂明顯被姚千枝把握,韓載道領著韓家滿門直接‘神隱’了,等閒連門都不出,韓太後就有點急了,既心疼兒子還擔憂局勢,她情緒就有點失控,非強硬著把小皇帝接進慈安宮照顧,對此,姚千枝沒什麼意見,反正,就小皇帝眼前這狀況,基本誰都治不了了!
沒遭受阻止,順利把兒子接到身邊,慈安宮裡進了‘外人’,皎月公子行事就很不方便了,尤其,眼見兒子病成這樣,韓太後心疼的不行,哪還有閒心弄什麼‘花花玩意兒’,一時間把愛寵兒們全拋開了,沒了皎月,姚家軍對慈安宮的消息把控,就沒有那麼嚴密~~
當然,這不是說除了皎月,她們沒在韓太後身邊安釘子,但……宮女太監怎麼能跟枕邊人比,親密度都不一樣!!
慈安宮住進個小皇帝,結果鬨皎月公子進不得院門兒了,這事實真讓人有點心塞頭疼,不過,唐暖兒及時出現,解決了這個問題。
做為‘告密者’,順利讓韓太後渡過一‘劫’,唐暖兒在後宮的處境好了不少,且,有姚青椒明麵扶持,她還照顧過小皇帝,自然傲視群妃,連韓貴妃都力壓下來了,活的還挺滋潤。不過,霍錦城進得京來,肯定不忍心讓外甥女就這麼孤老後宮,正各種起飛智,想把從宮裡‘弄’出來,誰知……
許是見天兒下藥,對小皇帝做些小手腳——如掐、打、罵……什麼的,做出了感情,小皇帝一搬進慈安宮,唐暖兒居然還挺‘舍不得’,直接就跟進去了!!
她素來脾氣軟弱溫和,還是‘自己人’,韓太後樂得多個人照顧她兒子,沒有不應允的道理,便把慈宮側殿收拾出來,安置了她。
德妃乃四妃之一,宮裡那是高位,且,小皇帝後妃不多,就那麼零星幾個,霍錦城想把外甥女‘弄’出來,本就挺不容易了,唐暖兒還住進了慈安宮,韓太後眼皮底下,這就更增加了操作難度,偏偏,她還是自做主張,霍錦城和姚青椒還是從皎月公子那兒得著的消息。
這真是……有點砸鍋!
——
十月下旬,金秋炫麗。
禦花園裡,唐暖兒緩步慢行宮道裡,微微抬頭,試了試額頭細汗。
“娘娘,您累了吧?要不歇會兒?”她身側,打扇的小宮女見狀,忙關切道。
唐暖兒微微喘出口氣,點了點頭,“嗯。”
“前頭有璃琉亭,您到那兒?”小宮女抬手一指。
唐暖兒就瞧了眼,見不遠處假山旁正有個小小涼亭,便應了一聲,“好。”
小宮女伺候著她往前走,幾人來到涼亭內,安頓著坐了下來。
唐暖兒一慣喜靜,此一回,趁著太後娘娘午睡的空閒,她有功夫出來逛逛,解解煩悶,不愛身邊跟著太多宮人,坐進涼亭,深秋季節,多少有點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兒……
“娘娘,奴婢給您取件衣裳吧?”一旁,小宮女瞧見她的異樣,趕緊開口。
“嗯,去吧。”唐暖兒點點頭。
那小宮女自然領命,恭身離開。
她是唐暖兒的貼身侍人,她走了,餘下幾人窺著主子娘娘麵色沉靜,似是不想讓人打擾,便都識趣兒的退出涼亭,遠遠站著。
亭子裡,便隻剩下唐暖兒一人。
肘兒支著青玉桌兒,她幽幽看著遠方,眸底有些茫然,目光怔怔的,似乎思索著什麼……表情漸漸的,從沉默轉向堅定……
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暖兒~~”突然,麵前籠罩下陰影,溫和的男聲打斷了唐暖兒的思緒,她心中一悸,猛然抬頭,就見涼亭外,走進個身穿太監服侍的男人。
他身材修長,相貌溫雅,投向她的目光滿滿都是疼惜和內疚,看著……真不像太監。
“你……是何人?”唐暖兒蹙眉,眼神有些警惕。
內宮裡,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人物?還開口就喚她‘暖兒’?如此溫文俊美的,呃,太監,這般溫柔體貼的看她?
唐暖兒怎麼覺得,突然有了種要‘宮鬥’的感覺?
是誰要陷害她?是韓貴妃?還是藍淑妃?小皇帝都那樣……她們妥妥守活寡了,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想陰謀算計?相互撕殺嗎?
有點……戰鬥性太強了吧?
“暖兒,我,我是舅舅啊。”邁步進了涼亭,那溫文太監——霍錦城一臉心疼的看著唐暖兒,滿眼歉意,“都是舅舅的錯,來得晚了,竟讓你受了那麼多苦,我,我對不起你娘……”
他溫聲說著,眼眶都紅了。
到是唐暖兒,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舅舅?是……”真的嗎?
霍家被滅門那會兒,她不過六、七歲的年紀,那時,霍錦城同樣是未滿二十的少年,如今,時光流轉,七年的歲月,一切都已經物事人非。
唐暖兒出嫁,做了宮妃,而霍錦城,亦不是那個清風朗月的少年,北地的風霜、艱難的歲月磨練了他,讓他……跟七年前已經不太一樣了!
本來,六、七歲就是似懂非懂的歲數,不太記得人,霍錦城變化還這麼大,唐暖兒其實根本認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