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學子進京,姚千枝沒給什麼特彆的優待,甚至,就連有些朝臣提議的,給她們在崇文館內另辟住處——單獨分出幾個小樓的提議,都讓她給拒了。
什麼男女同宿,有辱斯文……那不是放屁嗎?又沒睡到一個被.窩兒,甚至連一個屋都不是,分個甚的院子?四人一間的標準房,她又沒把男女分一個屋兒?隔壁挨隔壁怎麼就不行?照他們那麼說,天下開客棧的都關門算了!!
人家從來沒分過男女院子!
姚千枝明白他們的心思,無非就是想從一開始,就徹底區分開男女科的區彆,還有個當她是傻.蛋的臣子,自以為聰明的上了本子,迂回勸她將男女分開科舉,做兩個榜,說甚男女有彆,科舉九天關一個屋兒裡,有損陛下英明,到不如分開考,這樣麵子能好看些……
說真的,看見這樣的折子,姚千枝真想指著鼻子問問這幫人,她看起來……難道像個傻子嗎?這麼不容易,她爭取到了男女同科,啥啥都一個待遇了,偏偏考的時候分出前後高低,她是有病嗎?
當然,或許三、五十,甚至百餘年後,科舉條件更加完善,世人習慣成自然,那肯定就能怎麼舒服怎麼來,然,如今這情況,尤其是第一屆的時候,最好還是彆有丁點不一樣的地方,讓那等彆有異心的人,出做文章來。
朝堂裡,姚千枝是力壓群雄,但凡想在這件事裡冒出來攪亂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讓她鎮壓下來,哪個都沒得著好兒……
姚家軍同樣齊心協力,把燕京內外管理的井井有條,甚至,連竄閒街,踢老太太雞蛋筐的無.賴都被抓了。
在如此良好的環境下,崇明學堂的學子們——不分男女,都心無旁騖、全力以赴的準備這屆舉科,爭取能得到最好的成績,以此獻給為他們拚博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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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炎炎烈日,大秦朝初屆恩科正式開始,大燕各地的舉人們早早蜂擁而至,崇明學子們同樣不例外,穿著單紗衣裳,挎著小竹筐,內裡筆墨紙硯、包子大餅樣樣齊全,一個接一個,俱都老老實實排在貢院門外,等候著進場。
不過,跟往屆往目皆是儒衫書生不同,此回那是鶯鶯燕燕、紅紅翠翠,或遍身淩羅、或長袖儒衫、或亭亭玉立、或豔若桃李……無數女學子遍布貢院門前,同書生們一塊排著隊。
同樣垮著小竹筐,她們腰背挺直的被眾人注目著,態度那叫一個坦然自若。
其實,早在崇明學子們入住崇文館開始,姚家軍就有人提出,是不是給孩子們弄個‘製.服’,免得男男女女聚一塊兒,到讓女孩兒們顯眼,當然,她們肯定是不怕這個,然而,科舉嘛,終歸是大事,讓那幫閒貨兒三瞧兩眼的,心裡難免緊張,但凡有點一差二錯,寫竄了題什麼的,到怪不值得的……
對此,姚千枝還真仔細琢磨過,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
做了這麼多年,不管怎麼努力,哪怕崇明學堂的男女比例三、七開,然而,可著滿大秦算,女學子依然還是弱勢群體,那數量絕對算少,這會兒她是能下令,讓男女學生子同穿‘製.服’,減少女學子們的不適,但是,往後中舉取官,進六部、外放做政、甚至是站立朝堂的時候,誰還能給她們優待?
到不如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女孩兒花紅柳綠是正常的,做甚非得穿的跟男人似的,才能顯示自己跟他們一樣能乾?
沒這樣的道理!
心裡琢磨透了,姚千枝就選擇駁回,於是,燕京貢院前頭,放眼一望,綺羅珠履、錦衣繡襖,偶爾還有幾個梳著婦人頭的小媳婦兒,那場麵,真真百花遍地。
“今年科舉到是挑了好時節,往年都是中秋節後,那秋風瑟瑟,幾乎能凍死個人,哪裡及得盛夏,就算熱些,好歹總能熬著,不至損了性命。”貢院前,眼角時不時剜幾下身側女學子,有個書生打扮的人輕咳一聲,狀似閒聊似的說。
往年進士舉,都是秋天舉行的,那是個能凍煞人的天氣,偏偏貢院還四麵漏風,且,最慘烈的是,朝廷怕學子們作弊,就不讓穿有夾層的衣裳,俱都隻能著單衣,連鬥篷都不能披,獸皮都得單層的,連襯子都不能用。
整整九天的功夫,吃喝拉撒都在貢院的小小房間裡,還得玩命考試……
那情況,是何等的淒涼?
哪裡及得上這科,夏七月的暖風,不涼不熱的氣候,晚上睡覺都不用蓋被子,這是多麼愜意,於是,哪怕身前身後都是女孩兒,那書生都忍不住感歎。
聽他這般說,他身前,頭戴珠花,一身櫻粉長裙的崇明女學生就回過身,溫和看他兩眼,含笑道:“今次是陛下登基,新開恩科,跟往屆自然有不同之處。陛下重視文人,處處愛護我等,我等亦應報效,方不負聖恩。”
“哦?!是,是啊,沒錯。”那書生一怔,連連點頭。
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既然來科舉,那就是要出人頭地——想做官的。對他們來說,報效皇帝,這是最政.治正確的選擇,貢院門前,大庭廣眾之下,誰敢反駁這話?
俱都頻頻應聲,你一句,我一句的‘謝主龍恩’呢!
群情鼎沸,一眾書生們開始歌功頌德,談到興起——吹的麵紅耳赤,哪裡還顧得上男女之彆?貢院門前,瞬間就其樂融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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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初立首屆恩科,其實跟大晉那會兒沒什麼區彆。
貢院裡連關九天,考的學子們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且,許是季節的問題,萬幸沒有傷亡,不過,依然還是有幾個老舉人考了幾日,身體實在受不住,直接‘臥倒’考房兒裡的。
什麼——病了的、吐了的,昏了的,甚至題太難直接瘋了的,都不在少數。
連關九天,試卷上交,舉人們‘飄移’著離開貢院,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官員們則忙碌起來,開始取選卷子。
此屆主持科舉的官員,是姚千蔓和霍錦城,兩人一正一副,俱是姚千枝親令。不過,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姚千蔓整治內務、管政後勤、甚至是處理政事,都算得上一把好手,然而,若問她四書五經裡的學問嘛,這就有點……
嗬嗬嗬,說真的,確實不怎麼樣了。
畢竟,她從小是跟家裡兄弟們受的一樣教育,而姚家三輩們的功名——止步秀才。
此屆科舉裡,她能管的無非是行.政,至於審卷子什麼的,還是得交給專業人士——如霍錦城之流審選。
畢竟,人家是真正的文武雙全,有他在上頭卡著,到不怕有什麼人給崇明學堂的孩子們小鞋兒穿。
九天的科舉,不管是男是女,真都是跟讓扒了層皮一樣,貢院大門開啟,舉人們小臉臘黃,四肢顫顫離開,自回崇文館歇息……
官員忙碌,學子焦急,就這般,約莫半月時間,紅榜出來了。
而結果嘛……
一甲進士——狀元、榜眼、探花。沒有一個來自崇明學堂。
二甲首名——傳臚,當然同樣不是崇明的。
一甲賜進士及第、二甲賜進士出身……因為是恩科,取人較多,一甲妥妥中三人,二甲則取中一百九十五,三甲足足有三百零三位。這其中,二甲前五十名裡都沒見著崇明學子的身影,直到六十三位,才終於出現了姚家軍期盼的人名兒。
洪秀兒——二甲六十三位,正經進士出身,正是招娣帶進燕京的時候,出言要‘位及人臣’的那位。
且,自她而始,二甲裡開始頻繁出現了崇明學子的名字。
二甲一百九十五人,崇明學子占了二十九位,至於三甲同進士裡,那就更多了,拿著名冊細數,竟有九十三位,雖然同進士什麼的,那身份真心有點尷尬……
有聯為證:給如夫人洗腳、賜同進士出身。看著就不正統,但是,在不正統,照樣是進士,哪怕受鄙視,有晉升‘天花板’,朝廷裡三品往上很少有同進士的官兒,然而,其實大多數進士,哪怕是一甲狀元,都不是人人能升到三品這個位置的……
大部分的官員,不過五、六品裡打轉兒,能升到四品,就已經算是‘榮歸’了。
崇明學堂這一科,中者不少,位置靠尾,不過,這個結果,就姚家軍來說,已經可以接受了。
“到底咱們底蘊淺,哪怕是頭一屆的學生,都未曾到那十年寒窗的地步,且,咱們教的多是時.政和地方要務,四書五經到是少,能有這般成績,算是不錯了。”內閣裡,姚千蔓如是說著。
她是此屆的科舉主官,如今出了結果,自然是要來彙報的。
“大姐姐,我明白的,有這結果,一科中了這麼多人,我挺滿意的了。”坐她對麵,姚千枝支著肘兒感歎,“不過,此回中第者多是學堂裡二屆的學子,到是挺出乎我的意料。”
崇明學堂三年一屆畢業生,如今已經出了三批學生了,此一回科舉中的多是二屆生,幾乎有七成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