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二老被告知閨女失憶了,還忘了最喜歡的景易。
老實說,林聞昌在悲傷的同時又有些小小地高興。
“沒事兒沒事兒……”汪露青拭去眼角的淚水,拉著林歡喜的手安撫著,“說不定過兩天就好了,媽媽這倆天陪著你,你不用怕,昂。”
母親的掌心溫熱,她的安慰讓一直不安的林歡喜靜下心神,她點點頭,衝汪露青露出個笑。
汪露青揉揉林歡喜的臉:“你剛出院,身體不能太疲勞,讓宗宗帶你去樓上休息,媽媽和景易說點事兒。”
林歡喜是有些累了,她由林茗宗牽著自樓上走去,待林歡喜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汪露青露出嚴肅的神色。
“景易坐,和我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景易也沒瞞著,將車禍經過原原本本說了遍。
當時是晚上,林歡喜出門去超市買東西,誰成想碰到酒駕司機,將她撞了個正著,那司機倒也有良心,事發後沒有逃逸,撥通了救護車的電話。
林父林母聽得又驚又怕,慶幸林歡喜沒出什麼大亂子。
“那你準備怎麼辦?你說我們家歡喜都忘了你了……”
林聞昌接話:“不如我把囡囡帶回月牙鎮住一段時間,說不定在家鄉就好了。”
月牙鎮離a城有將近一天的路程,往返很是不便,看林聞昌這個意思,顯然是想把女兒接回去就不送回來了。
景易搖頭:“比起月牙鎮,我妻子留在這裡比較好。”
他未稱林歡喜名字,叫得是妻子。
林聞昌一張臉黑了徹底,他從一開頭就看不慣景易,對這個姑爺不滿的緊,偏生女兒喜歡,他就算不滿意也沒任何法子。最重要的一點是,林聞昌說不過他。
“那一會兒問問歡喜的意思,她要是想走就跟我們走,不想走就留你這兒。”
景易:“……”
答案不用想了,林歡喜肯定是選擇父母。
景易眸光微閃,對汪露青說:“歡喜剛出院,醫生說要靜養,這倆天肯定是不能走動的,就算她想去,為了自身安全也不能去。依我看你們二老先陪歡喜待幾天,到時候再商量也不遲。”
汪露青一合計,覺得也是,怎麼著都是閨女的身體比較重要。
景易又說:“宗宗是不是快開學了?”
林聞昌表情僵了下,林茗宗今年六歲,正是上小學的時候,算算日子……下周開學。
“啊呀,你不說我都忘了。”汪露青眉頭緊皺,“這可怎麼辦……我們總不能讓宗宗一個人回去。”
景易無視林父看過來的不滿視線,平靜說:“所以我想了個辦法,您二位先帶著宗宗回去。等歡喜身體好點,複查沒任何問題後,我再帶她回月牙鎮,到時候是走是留隨她。”
汪露青想了想,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可又擔心失憶的女兒不樂意留在景易身邊,憂愁道:“那歡喜能乾嗎?”
“所以就勞煩您勸勸她,她從小最聽您的話,您說得她一定聽。何況……“景易眉眼浮上些許落寞,又被他很快遮掩,“不管怎麼樣,我都是她的丈夫,就算忘了記憶,我們也是事實上的夫妻,她對我總歸是有感情的。”
話已至此,汪露青自然答應:“成,一會兒我和她說說。景易你也彆難過,說不定歡喜過些日子就記起來了呢。”
“嗯。”
景易點頭,全然不在意身邊氣勢陰沉的林聞昌。
林茗宗將床榻拍了拍,動作利落掀開被子,眨巴著大眼睛看她:“姐姐,你躺。”
姐姐叫得很親密,她聽得不自在。
林歡喜剛坐到床上,宗宗就蹲.下身子拿去林歡喜腳上柔軟的拖鞋,將她的雙腿抬上去後,很是溫柔貼心的拉起被子蓋在她身上。
林歡喜:“……”
宗宗顛顛去倒了杯水放在林歡喜床頭,又從水果籃盤中拿起顆橘子剝開,他低著頭,很是認真仔細的剝去橘子上白色的纖維,最後將橙黃的橘瓣送到林歡喜嘴邊:“姐姐,啊——”
林歡喜:“……”
醒來後多了個老公也就算了,還多了個弟弟,多了個弟弟也就算了,弟弟還這麼懂事漂亮,想她六歲的時候隻會流著鼻涕玩兒泥巴。
“你叫……什麼來著?”
宗宗癟癟嘴,委屈巴巴說:“林茗宗,小名叫宗宗……”
“宗宗……”林歡喜撓撓頭,語氣有些不自然,“對不起啊,我忘了很多事兒,你不要難過……”
兩人之間有血緣上的牽絆,就算林歡喜忘了宗宗,行為上也不舍得讓小家夥難過。
“沒關係。”宗宗小大人似的拉住林歡喜的手,“姐姐不要難過,反正我才五歲半,以後會有很長時間陪著你的,雖然你沒了幾年的記憶,但以後我都會陪著你。”
宗宗神色認真,不像是說假話。
說完,宗宗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眼,像是在確定會不會有人進來。
他看向林歡喜,小聲說:“姐姐,你把景易叔叔也忘了嗎?”
“……你為什麼叫他叔叔?”
宗宗哼了聲,有些不屑:“他比我大二十六歲,不叫叔叔叫什麼?”
林歡喜:“……”
叫姐夫啊……
宗宗湊到林歡喜麵前:“那你想知道景易叔叔的事兒嗎?”
“……不太想。”
宗宗:“你不想也是應該的。”
林歡喜來了興致:“這話怎麼說?”
宗宗:“電視上說人們會選擇忘掉不想記起的東西,因為那些東西會給那人帶來痛苦。你想啊,你現在忘掉景易叔叔,明顯的是因為他讓你不開心了。其實也是……誰讓他對你不好。”
林歡喜微微愣怔:“他……他對我不好?”
宗宗點頭,一本正經:“姐,你和他離婚吧!長大了我養你。”
“……”
沒等林歡喜回答,一隻大手從後伸來,扯著他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的將他拎起。
宗宗眨眨眼,剛才兩人聊得太入神,完全沒注意景易已經進來。
景易麵無表情將他拎出門外放下,不顧宗宗不開心的表情,啪嗒聲將門關上,罷了反鎖。
景易的目光移落到林歡喜身上,他有雙好看的眼眸,其型狹長,內勾外翹,沒言語時甚是逼人,感覺著他的視線,林歡喜不由縮縮脖子,莫名心虛。
“景先生……”
“嗯?”
“我爸媽和你說什麼了?”
景易抬了抬眼皮,漫不經心道:“讓我們離婚,誰讓我對他們女兒不好呢。”
林歡喜眸光亮了亮:“真的啊?”
景易神色一沉,戾聲說:“假的!”
林歡喜:“……”
他坐到床對麵柔軟的沙發上:“剛才和二老商量了一下,宗宗下周開學,他們要帶著宗宗先回去。”
“啊?”
“宗宗要早點上學,學校會教他做人的道理,比如不要挑撥離間,破壞彆人婚姻。”
“……”
記仇的景先生心裡有著極大的怨氣,他就知道那小兔崽子會趁自己不在的時候給林歡喜灌迷魂湯,哪成想她真有了和自己離婚的打算。
心虛的林歡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小心翼翼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往上拉了拉,最後遮住口鼻,充當僵屍。
沒一會兒,門外傳來汪露青的聲音:“景易,囡囡,出來吃飯了。”
林歡喜如臨大赦,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彈起,動作麻溜起身出門。
等人走了,沙發上的景易顫顫睫毛,他上前將半開的門關好,接著從抽屜裡翻出個紅本本,這是林歡喜的結婚證,景易左右看看,動作小心的將紅本本藏在床下,他皺眉思索片刻,覺得不妥,於是又拿出來走進洗手間。
折騰會兒後,見景易還沒下來的汪露青再次上來:“景易,要吃飯了。”
“抱歉,我馬上出來。”
英俊的男人拭去沾在膝上的微塵,整理好衣袖向外走去。
“在裡麵乾嘛呢?”汪露青朝裡麵張望眼,“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
“沒什麼,隻是放些東西。”
“放東西?”
“嗯。”景易點頭,“關乎身家。”
汪露青丈二摸不到頭腦,倒也沒有深究:“快點來吧,都等你呢。”
二人一前一後下樓,景易無視咬牙切齒的宗宗和一臉憤恨的林聞昌,拉開林歡喜身邊的椅子,動作自然的坐下。
“囡囡剛出院也不能吃太油膩的,媽媽做了幾道你最喜歡吃的素菜,多吃點。”汪露青一臉疼愛的給林歡喜夾著菜,“吃完了就早點睡,吃好睡好身體才快好。”
望著滿桌豐盛的菜肴,林歡喜鼻尖有些發酸。
也是奇怪,她竟感覺好久沒和家人這樣坐在一起吃晚餐了。
吃著吃著,坐在對麵的宗宗抬起頭,猛然說:“姐姐,你和我們一起回月牙鎮吧,月牙鎮的牡丹快開了,我記得你最喜歡牡丹了。”
宗宗剛說完,景易沉聲接話:“我們後花園就種了很多。”他抬眸,“各種品種都有,不比月牙鎮的差。”
宗宗到底年紀小,一時之間想不到反駁的話來,他嘟嘟嘴,不開心的埋頭吃飯。
“家鄉的牡丹能和這兒的比嗎,怎麼著都是家裡的好。”
麵對著老丈人明顯懟人的語氣,景易一點也不客氣:“這兒也是歡喜的家。”
林聞昌:“……”
宗宗:“……”
林歡喜:“……”
說不過的林聞昌也氣了,和宗宗一樣悶頭吃飯。
氣氛猛然變得詭異起來,林歡喜扒拉著飯,眼角餘光瞥過身旁的景易。高大的男人遮擋住揮灑過來的光線,他側臉線條英俊好看,垂下的長睫在臉上投落出淺淺剪影。
林歡喜心尖微動,放下筷子看向汪露青:“媽,我今晚能和你睡嗎?”
聽她說完,景易握著筷子的手微微嗦緊。
“行啊,就讓你媽和你……”
沒等林聞昌把話說完,汪露青桌子底下的腳狠狠踹上他的小腿肚子,向來懼內的林聞昌臉色變了又變,住口扒飯。
“不行,我要和我老公睡,你爸離不開我。”
“……”
老媽尋求無果後,林歡喜又看向宗宗:“那我和宗宗睡,我們交流一下感情。”
宗宗眼睛一亮:“行啊,就和……”
汪露青桌下的腳又踹了踹宗宗,向來怕媽的宗宗委屈巴巴閉嘴。
“宗宗尿床還踹人,你剛出院,還是彆折騰了。”
“啊?”林歡喜不可置信,“你這麼大了還尿床?”
宗宗不情不願:“嗯……”
景易往過夾了一筷子青菜:“尿床是因為神經皮層發育不完善,多吃蔬菜可有效防止。”
最不喜歡吃青菜的宗宗:“……”
景易放下碗筷,動作優雅的扯起紙巾擦拭著修長的手指,末了摸上她的發絲:“吃完早點休息,剛好我給你講講我們從前的事兒。”
林歡喜:“……”
景易笑容深了深:“醫生說這樣會幫你恢複記憶。”
林歡喜:“……”
透過沾染著霧氣的鏡子,林歡喜看到她玲瓏有致的軀體和紋在後腰的英文花體紋身,字體前麵還紋著個小小地黑色月亮做點綴。
林歡喜艱難辨認出英文:tomorrow es never,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切莫依賴明天]。
林歡喜朝紋身摸了把,觸感凹凸不平,顯然是留下的傷口疤痕。
她皺皺眉,這紋身應該是為了遮住傷疤,可林歡喜不記得什麼時候在這裡多了道傷口,估計是她失憶的那段日子弄的?
林歡喜不甚在意,憑著第六感拿起漱口架上粉紅色的刷牙杯,裡麵沒牙膏,她找了圈兒無果後,抬手打開頭頂的浴室櫃,打開的瞬間,一個方方正正的藍色盒子掉在林歡喜麵前,盒子上清晰可見三個字——避孕套。
林歡喜眼皮狠狠一跳,靜默片刻後,手忙腳亂的將盒子重新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她想了下覺得不妥,重新拿出丟到了垃圾桶裡。
做完這一切,林歡喜長長舒了口氣。
此時鏡子裡女孩兒的臉早就紅透,她拍拍滾燙的臉蛋,聽到浴室外傳來走動的聲響,林歡喜扭頭看去,透過磨砂的浴室門,隱約看見男人頎長的身影。
林歡喜心中微動,著急忙慌刷牙洗臉。
洗漱完的林歡喜換了身米白色睡衣,睡衣款式中規中矩,將她包的嚴嚴實實。
林歡喜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動作小心將門打開。
“洗好了?”
“嗯。”她低著頭不去看景易的眼睛,一路小跑到床上,拉起被子蓋在身上。
景易收斂視線,轉身進入浴室。
片刻,裡麵傳來嘩嘩啦啦的水聲,沒一會兒,水聲停下,他洗完了。
林歡喜盤腿而坐,雙手環膝靜靜看著從浴室走出的景易。
剛洗完澡的景易穿著藏藍色浴袍,未擦乾的發絲往下墜著水滴,順著敞開的領口緩緩滑過平坦結實的胸膛。
“你能把衣服穿好嗎?”林歡喜抬眸,“有點不雅。”
景易握著毛巾的手頓了下,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直接脫下浴袍,徹底與林歡喜坦誠相見。
景易有著將近一米九的身高,長腿窄腰,六塊腹肌,讓人想入非非,蠢蠢欲動。
林歡喜有些震驚他這突然賣弄肉體的行為,再結合浴室的避孕套,林歡喜嚇得打了個滾兒鑽到了被子裡。
隔著床被子,林歡喜聲音顯得沉悶:“你流氓啊!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景易冷哼聲,打開衣櫃取出睡衣換上:“你這黃花早就黃了。”
林歡喜……無言以對。
她全然忘記自己已年芳25,已為人.妻,不是什麼黃花,也不是什麼閨女。
林歡喜悶悶從被子裡出來,“那你也不能這樣啊,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景易聽了想笑:“我怎樣了?你要做什麼準備?”
“就是……”林歡喜結結巴巴,“就是那個……那個準備。”
“哪個?”
林歡喜麵上微紅:“男女之間的……那個……”
景易挑眉:“我隻是換個衣服,你就聯想到那種層麵了?”
他輕笑,看著林歡喜的眼神意味深長:“這麼說來你對我的肉體還是很感興趣的。”
“……”
怎麼搞成耍流氓的人是她了。
林歡喜嘴笨,說不過他,索性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假裝沒聽到他說什麼。
“我不碰你。”
半晌,耳邊傳來清冷的四字。
林歡喜長呼口氣,剛放鬆下來,身邊位置深陷下而下,接著,林歡喜身上的被子被人拉走半邊。
她一扭頭,對上了景易沉默的睡顏。
林歡喜不禁往後退了退:“你乾嘛?”
景易沒睜眼:“睡覺。”
林歡喜小聲問:“和我睡?”
他微微抬起眼皮:“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