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相矛盾的心情在花瀨心底同時存在。
下山之後已經是天黑，太宰伸出手搭在前額，仿佛遮擋著不必要的阻礙似的將視線再度投向了山頂，眸底深處浮現出冰冷至令人感到痙攣的刺骨寒意，但他眉眼具彎，片刻後將手放下至半空的高度，在花瀨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這是他除了最開始告知那句話後，唯一做出的足以表露情緒的外在體現。
“走吧，我們去找可愛的小姐姐了！”
花瀨：“……”
***
太宰所找的人是內務省的種田長官，如他所言，是在一家廉價的小酒館中找到，不費吹灰之力，三兩步便循著最直接地道路抵達，而目的自然是想要尋求新的工作。
“武裝……偵探社？”
花瀨遲疑重複著。
“沒錯！”太宰重重地點頭，伸出兩根手指來，“不過我履曆太黑了，再怎麼樣都得先潛伏兩年洗白再說。嘛，小花你是不用了，都沒做過什麼案子。”
花瀨選擇性忽略了他話裡不重要的部分：“是異能者的武裝組織？”
“是。”
“那潛伏的兩年我們需要去做什麼？”
“哎呀是‘我們’呢。”太宰維持著那份慣常存於表麵的笑容，語氣中浸透著令人分辨不清的感動之情，由於太過顯然泛濫，讓傾聽者椎名花瀨的後背不可抑製地掠過一陣寒意，“當務之急麼——小花你身上帶錢了麼？”
“帶了。”花瀨如實道，“不過是外幣。”
太宰頓時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前一刻的遊刃有餘仿佛全部都是花瀨個人的臆想，鏡花水月般被輕易打散。隻見太宰拿出了最為誇張的語氣湊到她麵前：“那我們今晚住哪裡？”
花瀨：“……”
花瀨：“你沒錢？”
這短短一句話中的情緒何等複雜，飽含著諸如不敢置信、絕不可能、這是騙局等等表達震驚意味的詞語，花瀨平靜的表情中終於浮現了一絲崩裂，如同山體傾塌前的不良預兆：“在機場的時候，你不是跟我說不用急著兌換日元嗎？”
“是啊。”太宰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更是坦然到讓花瀨幾乎想打人，“那時候是不急。”
“……”
花瀨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前黑手黨乾部太宰治先生，如果我沒理解錯，您的意思是您現在身無分文，留有沉默的空隙是想要交給我來解決？”
太宰毫無羞愧之意，即使是麵對友人托孤（？）的、正以口誅筆伐意味對他進行的質問，都能保持一如既往清爽悠閒的模樣，長身玉立地杵在路邊，做出形似街拍模特的動作，修長的身影被路燈拉向台階延伸的下方，他帶著笑意道：“可小花你現在不是也沒什麼錢嘛。”
說完兩手一攤，姿態分外優雅輕盈。
“不如睡橋洞吧？”
在花瀨麵癱臉盯視他的當下，太宰做出了挽回的發言：“說起來，橋洞不是也挺不錯的麼？反正不論是哪個家裡都要防著被港口黑手黨那邊的人找到，所以橋洞的確是上選，對吧？”
花瀨：“……”
花瀨：“那我們現在堂而皇之站在大街上是怎麼回事？”
要那麼怕被抓到就不會收斂點嗎！
“因為這個時間很安全呀~”
語音輕佻地上揚，太宰雙手由後搭上花瀨的肩，推著她往前走去而非停駐原地，說話聲也自然而然地降了下來。
“很安全的意思是……？”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太宰微微地笑了笑，“我替他們找了點活乾，畢竟我還在風餐露宿，不能讓追捕我的人進行雪上加霜的行為。”
他的語氣何止意味深長：
“你說是不是，小花？”
“……”
“能不要喊我‘小花’嗎？我說真的。”
太宰不滿地睜大了眼：“為什麼？”
花瀨默了默，如實相告：“你每次這麼喊我，我都感覺自己要被你賣了。”
“哈哈哈說笑，我怎麼會是做出那種事的人呢？”
太宰親切地溫聲道，“對了，中也追上來的話，就拜托小花你幫我擋住他了。”
花瀨：“……”
哪裡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