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戛然而止。
氣勢直轉之下,袁冰抱住小腿骨哀嚎痛叫,真個人彎腰倒在地上。
“打人了!殺人啦!救命啊!”
一個長年吸鴉片的人,撲過來的力氣怎麼會大,但淩樞這一腳是真下了狠勁,照嶽定唐目測,就算袁冰沒斷骨,也傷得狠了。
但始作俑者已經躲到嶽定唐身後去了,一臉事不關己。
袁冰還在地上呻|吟翻滾,罵人的話都說不利索。
嶽定唐冷冷道:“將兩個人帶進去。”
袁少爺身份特殊,大家還不大敢動手,有了他這句話,立馬將人拖起來。
“姓淩的,你這狗雜種,殺了我老婆,還想嫁禍給我,你不得好死!”
淩樞不以為意:“袁冰,我看你還是早日認罪伏法,免得進了牢裡沒鴉片抽,這得多難受?”
袁冰被拖了出去,聲音漸行漸遠。
不甘和憤怒在警察局回蕩,讓沈人傑都禁不住歎了口氣。
他遠遠見過杜蘊寧一麵,那是在對方生前。
當時的杜蘊寧穿著一身桃紅色的旗袍,銀絲鑲邊,這樣俗豔的顏色,愣是被她穿出一種風情萬種,不與凡同的出眾。
放眼大半個上海灘,像杜蘊寧這樣的美人也不多。
可惜了,紅顏薄命啊。
這件案子,注定會轟動上海灘了。
眼瞅著兩人都走了,沈人傑小聲請示:“嶽先生,這淩樞剛才要吃的,給不給?”
這事本來輪不到嶽定唐做決定,但剛才史密斯對他另眼相看,沈人傑當然要趁機討好一下。
嶽定唐:“照你們的慣例,給不給?”
沈人傑嘿嘿一笑:“這……”
嶽定唐立馬就明白了,潛台詞是,塞錢就給,不塞錢自然什麼也沒有。
上海堪稱遠東中心,民國典範,可這繁華背後,同樣是藏汙納 。
畢竟,腐朽的清朝距離現在,也才剛剛過去二十年。
“那就不給!”他一臉正氣凜然。
……
淩樞自己是警察,當然知道牢獄什麼環境。
一排磚瓦房,牆壁苔痕裂縫,黑漬斑斑。
屋簷下開個小窗,那就是僅有的光源,白日裡尚可窺見一絲明亮,到了晚上,獄警也絕對不會把蠟燭或電燈浪費給犯人,大家隻能在漆黑裡聞著氣味入睡。
到了冬天更難捱,冰冷堅硬的石地上凹凸不平,頂多鋪上一層稻草,要是入獄的時候身上穿得單薄,那沒個三五天,人就凍得差不多了,有些重犯身體差一些,甚至都等不到判決。
淩樞身體倒是暖和,身上還裹著厚厚的大衣,那是上個月他姐剛從永安百貨給他買的,本打算讓他過年穿,但淩樞今晚出來玩,瞞著他姐就換上了,沒想到會派上這種用場。
陰冷,潮濕,昏暗,是淩樞對監獄的所有印象。
無論哪裡的監獄,都大同小異。
黑暗儘頭,細細的啜泣聲,和模糊的自言自語傳來,忽遠忽近,時有時無,輕而易舉就能勾起人心深處的恐懼。
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瓦數很低的電燈,那些微弱的光非但沒能產生半點溫暖,反倒還映得光影相接處愈發陰森難測。
站在牢房門口,撲麵而來的尿騷味和濕氣讓他猶豫的一下。
後麵的獄警不怎麼用力一推,就把他給推進去。
當啷一聲,牢門重新上鎖。
“都老實點啊!”
丟下一句不怎麼嚴重的警告,獄警走遠。
牢房是另一個世界。
四周漆黑,呼吸聲粗細不一,能聽出這間牢房起碼有五六個人。
從明亮驟然到黑暗,眼睛還不適應,淩樞看不清周圍。
但這裡原本的人,卻能借著窗外的微光,仔細打量他。
細皮嫩肉的年輕人,身量挺高,但不算強壯,一看就是出身優渥,平時也沒受過什麼苦的大少爺。
這樣的人進了監牢,無異於羊入狼群,是行走的靶子,黑夜裡的螢火蟲,隻差沒在臉上寫快來欺負我剝削我。
黑暗中的眼睛沒有放過他身上的每一寸,尤其是那件結結實實裹在身上的羊絨大衣。
淩樞一動沒動。
他知道,野獸總要確認獵物的弱點,才會動手,他隻要微微一動,黑暗中那無數雙眼睛,立馬會能看出他的軟肋。
這年頭,能被關進來的人,可不僅僅是他和袁冰這種嫌疑犯。
從青幫分子到亡命之徒,從坑蒙拐騙到殺人放火,軟弱可欺的在這裡捱不過幾天,隻有逞凶鬥狠,油滑老練的人才能活下去。
一陣冷風吹來,他的鼻子有點癢。
淩樞忍了忍,沒忍住。
張嘴,低頭,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就在他順手去揉鼻子的時候,肩膀忽然多了一隻手。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