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裴的笑容凝固了,他確實是故意把蘇梧的龍紋明心鏡交給慕凰的。
因為他知道在千年之後,這隻來自北海的黑龍會在整個修真界之中攪起怎樣的風雨。
他宿裴,不僅想要蘇梧的左眼,也想要他的右眼。
想要他的龍筋鐵骨,想要他不染塵埃的無上道心,想要割去他的雙角,剝去他的護身鱗甲。
想要把這隻黑龍打落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哎呀,你們這是怎麼了?”白胡子老頭這才顛顛地迎了上來。
蘇梧活動了一下手腕,看了宿裴一眼說道:“手滑了。”
“蘇梧大人,玩嗎?三缺一。”十六七歲少年模樣的修士坐在青石上,兩條腿晃蕩著,把棋盤朝蘇梧的方向推了過去。
“不玩,老是贏,沒意思。”蘇梧站在雲山霧罩的濛山頂上,朝下看去。
聽聽,他這說的是人話嗎。
蘇梧作為龍族,本身就是奪天地之造化而生,氣運自然非比尋常,這樣靠運氣獲勝的棋類,他自然從未輸過。
宿裴見蘇梧沒再追究,知道他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北海之主蘇梧,一心大道,外界又有什麼事情能夠打動得了他?世間所有事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小事罷了。
宿裴也就將此事揭過,又擲了骰子,明晃晃的六點。
而此時的慕凰,正跟在宴心的背後,隨時想要找個機會溜走。
奈何宴心伸手攥著她的手腕,攥得緊緊的,口上還不住說著:“這濛山的法華會,那可是能人輩出,十二姐姐小心莫要走丟了。”
慕凰想跑,但是跑不了,她真的好累……
“宴心道友,現在你已經安全把我護送到了濛山,非常感謝。”慕凰將手從宴心手中抽出來,行禮道。
“我還有故人需要相見,不如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如何?”
宴心見她已經將慕凰安全送至濛山,看起來真的想要離開的樣子,也沒有勉強,這才鬆了手,放慕凰離開。
她前來濛山的法華會,自然是有她的計劃的,她亦不喜身邊一直跟著個法力低下的修士,這對她宴心而言,實在是有點掉份。
此時慕凰的提議正合了她的心意,二人分手道彆。
慕凰一直繃著的一根弦這才鬆懈了下來,嗚嗚嗚女主她太可怕了,她真的很慌。
她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山人海,這些人都是想要前來參與法華盛會的。慕凰自然不會上前湊熱鬨,反而在山中尋了一處僻靜處住下。
明日便是她與蘇梧的十日之約,慕凰現在隻盼著把這麵鏡子趕緊還給蘇梧,然後回她的無名派繼續打醬油。
這都什麼事啊……
說到底還是要怪那個宿裴,好好一男主,走劇情就是了,來她無名派乾啥啊?
慕凰摩挲著手中屬於蘇梧的鏡子,還伸出手彈了一下,覺得這東西甚是礙眼,簡直把她給坑慘了。
而在濛山頂上正打坐修煉的蘇梧的左眼,忽然顫動了一下。
他看著遠處籠罩在雲層之中的月光,沒有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法華盛會照常召開。
作為西南諸派之中最重要的盛會,法華盛會自然是以比鬥為主。
自上古之戰後,修真界太平了數千年,所以西南諸派約定一百年為期,定期在濛山召開法華盛會,篩選出有天分的修仙弟子。
而篩選標準,並不單純以比鬥的輸贏為主,反而要看邀請而來坐鎮的修仙大能的意見。
今年這一屆格外不同,因為在北海隱居了數百年的蘇梧也受邀而來,還有統領東麵數千門派的靈鳳門的天才弟子宿裴。
為保證公平,法華會邀請的諸派弟子的修為都在元嬰之下,所以想要脫穎而出,修為保持在金丹後期是勝算最高的。
宴心修行不過百年,為參加此次法華盛會,刻意將自己的修為壓製在元嬰之下,對於在此次盛會之中拔得頭籌,她很有信心。
而慕凰,則是連參與資格都沒有的,她也樂得見到這樣的局麵,在法華盛會召開當天,拿幾塊靈石買了袋炒鬆子,隨著人群往山中湧去。
她準備找到蘇梧的行蹤之後,把從蛇妖手上拿回來的雙麵鏡還給他,了卻這樁因果。
此時天光乍破,於濛山之下放下高有數千丈的天梯,在山巔處雲霧繚繞之處,依稀可見坐了四人。
一個白胡子老頭,鶴發童顏,西南諸派之中修為最高的浮生老人。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少年,唇紅齒白,濛山的主人璿璣。
一位坐得端端正正的年輕修士,風光月霽,正是靈鳳門的天才弟子宿裴。
還有一位便是蘇梧,他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妖異的龍瞳朝下淡淡地看著。
慕凰仰頭看著這四人,這高坐於雲端的四人,她竟然有二人熟識。
她看得有點呆了,眨了眨眼,忽然發現山巔之上的蘇梧動了一下。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慕凰由於一直在看著他,所以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這蘇梧不是左眼拿出來做法寶了嗎,怎麼眼神如此犀利,在上萬人之中鎖定了她?
慕凰微張著嘴,愣住了。直到身邊的修士拿屁股推了她一下:“去去去,才區區金丹初期修為,還來湊什麼熱鬨。”
“看看都不行嗎!”慕凰乖乖地朝旁邊讓了一點,專心看起這些參加法華盛會的修仙弟子們陸續入場。
宴心果然厲害,一路過五關斬六將,鬥法台的高度不斷上升,一直到了四位評判者麵前。
法華盛會的規則如此,每打敗一位對手,鬥法台的高度便會上升一位。
所以就形成了下層中菜雞互啄,上層神仙打架的場景。
宴心自然是神仙打架中的一員。
此時宿裴已經注意到了她,這個人類修士,道心堅定,一身修為根基紮實,特彆是手中一口玄冰劍,舞動起來仿佛要把虛空都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