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五章(2 / 2)

目光的意思不外乎是:“還認我這個老大就不要亂講。”

鶴白感受到她的目光,亦回頭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表示他絕對不會說出去。

慕凰鬆了口氣,看鶴白的樣子,應該是不會說出去了。

她知道,在原書之中,鶴白是絕對忠誠於鳳凰尊主的,雖然最後在鳳凰尊主與宴心的對抗之中成為了擋槍的炮灰,但慕凰對這個角色印象還是非常深刻的。

所以在看到鶴白之後,她才沒有選擇用其他的手段掩飾過去,因為她知道在自己有所要求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把她的身份暴露出去,即使是要向自己的師門隱瞞。

慕凰正沉浸在原書劇情之中,忽然聽到蘇梧涼涼地拋過來了一句:“你這極域一行倒是收獲頗豐。”

蘇梧的話把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慕凰知道蘇梧喚她跟上來的意思,恐怕還是要詳細地詢問她在極域之中發生的事情。

不過現在她也有一個問題。

“蘇梧道友,方才在極域之中我們遇到的那個渡鴉一族的長老,我之前將他收進了芥子袋之中,為何出了極域,他就憑空消失了?”慕凰托腮坐在一塊青石上,問蘇梧道。

蘇梧立於濛山之上,俯瞰著百丈高崖之下的眾人,發絲被微風微微吹起。

“你還沒發現嗎?”他的聲音有點驚訝。

他沒想到慕凰居然如此遲鈍,若是細心的人,早就能在蛛絲馬跡之中發現端倪。

幻境與現實還是有所差彆,真正的極域根本不可能有活物存在,而他用蜃珠製造出的幻境之中,當年存在於極域的生物卻還能夠在幻境之中出現。

而在靠近極域深淵,現實與環境相交之處,難免地會出現一些悖論。

比如那個引鴉的骸骨。

不對,慕凰明明已經發現了這個極域幻境的不尋常之處,但是她自己親自踹了一腳,把這證據掩埋了。

慕凰沒搞明白蘇梧的意思,他問自己還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有什麼不對嗎?

她忽然想起了被自己親自以颶風黑石掩埋的引鴉的骸骨,但是那隻傻了吧唧的渡鴉明明還在她的芥子袋中。

蘇梧看到慕凰一臉不明就裡,知道她還沒明白過來。

他手一揮,麵前出現了一麵水鏡,在水鏡之上,赫然是慕凰在極域之中遇到的火山爆發。

但水鏡裡顯示的場景,明顯要慘烈許多,仿佛末日浩劫。

岩漿將黑雪山染成火海,天空陰沉沉的仿佛馬上就要坍塌下來。

天際有如兩團身影在纏鬥,看不清身影,但壓迫感極重,他們每一次交手就足以引起天地的震蕩。

在暴風烈火,電閃雷鳴之中,有一隻小小的渡鴉在奮力振翅,他躲過了天空中砸下帶著烈火的滾石,躲過了擊破地麵的閃電。

他是渡鴉一族最後的希望,他自黑雪山之中而來,他知道在黑雪山的山腳下,有一個通往外界的出口,也是離開極域的唯一一條路。

雖然他從未離開過極域,但是已經化為人間煉獄極域顯然不能再待下去。

族人都已經死光,他隻能想儘辦法離開極域。

引鴉靈巧地躲過一個又一個朝他飛來的亂石與流火。

直到他看到了藏在黑雪山山腳之下,完好無損的空間通道。

他的速度加快了幾分,朝空間通道急速飛去。

這時異變突生,不知從何處,忽然滾落了大量的颶風黑石。

絕世罕見的颶風黑石鋪天蓋地地從山上滾落,砸塌了唯一的空間通道。

同時,也把引鴉小小的身影擊落。

他終究是沒能夠飛出去,所以他才對慕凰說從來沒有人可以離開極域,因為他是眼睜睜看著離開極域的空間通道毀滅在他的眼前。

水鏡逐漸消失,慕凰捂著眼睛沒敢看到最後,在颶風黑石從山上滾落的時候,她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蘇梧的創造的幻境隻是幻境而已,引鴉隻能一輩子在幻境之中活下去。

真正的他,早已在千年之前的上古之戰中死去,正如黑雪山之中掩埋的無數骸骨一樣。

“那他現在還在幻境裡嗎?”慕凰顫抖地問,她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目前所製造出的幻境,僅能支持不超過元嬰修為的生物在原來的極域之中繼續存在。”蘇梧將水鏡撤去,水鏡的光芒逐漸凝聚為一顆小小的珠子。

傳言北海有大妖名為蜃,吐氣化珠,製造出的幻境難辨真假。

沒想到蘇梧的一手幻境之術,竟然能夠製造出一個真實存在的空間。

畢竟自己芥子袋中的堅果,是真的少了好幾包。

而他選擇用蜃珠幻化出戰前的極域,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蘇梧似乎看出了慕凰的不解與疑惑。

“極域之中,並不隻有當年與我們交戰的遺族,也有無數其他的生靈,他們無辜在戰中喪生,若有機會,我很願意讓他們繼續活下去。”

——即使是以這樣的方式,如果他們沒有發現自己僅僅是存在於幻境之中,便也與真正地活下去沒有什麼區彆。

慕凰一腳踢碎了颶風黑石,將引鴉的骸骨掩蓋與碎石之下,恰恰是保護了引鴉,讓他不至於懷疑自己的存在。若是被引鴉發現自己的屍體,恐怕他也沒辦法在幻境之中繼續活下去。

蘇梧輕咳一聲,把沉默的慕凰的思緒拉回來。

“蘇梧道友,你要問我什麼?”慕凰看著懸浮在蘇梧身側的蜃珠,正上下翻飛著,行動之間吞吐著蜃氣,維持著幻境的運轉。

慕凰還是難以相信,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在千年之後莫名其妙地黑化。

這不符合常理好嗎!

蘇梧能為了極域萬千無辜生靈,依托蜃珠製造幻境,讓這些在戰中喪生的生靈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在千年之後虐殺雲山翠微派上萬修士呢?

蘇梧看到慕凰又開始用那種探究、痛心、疑惑的目光在看著他。

他背過身去,沒用正臉瞧她,耳朵尖微微泛起了紅。

“宴心為何會走錯路,跌落極域深淵之中。”他問道。

慕凰回憶起宴心與她在岔路口之中的糾纏,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時我就跟她說那條路不對勁了,她執意要去,還把我往安全的那個出口推。”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看到她過去之後,我隻能過去追她,最好是能把她給勸回來。”

“結果等我趕到的時候,她就跳下去了。”慕凰義憤填膺,覺得宴心那時候當真是被鬼迷了心竅。

“她是自己要下去的?”蘇梧轉過身來,目光鎖定慕凰,要她給一個確定的答案。

慕凰點頭:“是這樣的。”

她把這一切都歸咎於原書的劇情線在影響著宴心的行動。

但是這在蘇梧看來卻有著彆樣的深意,宴心來自西南諸派的雲山翠微派,為何會執意要往極域深淵而去。

極域深淵的危險,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幻境之中的極域深淵與現實世界中的極域深淵相連接,其相交點就在極域深淵底部。

方才極域深淵大陣差點崩潰,恐怕與宴心的行為脫不了乾係。

“你跳入深淵之中,把她救上來,發生在何時?”蘇梧知道慕凰對於時間的感知極為精準,所以問了她這個問題。

慕凰思考了一會兒,從記憶之中找到了這事情發生的時間點。

“午時一刻。”她篤定地說。

蘇梧藏在袖間的手指忽然停頓,午時一刻,正是他們感覺到極域深淵底部的大陣恢複正常運轉的時刻。

若是慕凰慢了一步,任由宴心跌落極域深淵底部,恐怕大陣會真正崩潰。

宴心到底是何人?能夠以一人之力影響他們四人聯手布下的大陣。

慕凰到底是何實力?能夠深入危險重重的極域深淵之中,毫發無傷地把宴心給救上來。

“慕凰道友。”蘇梧出聲叫她,一字一頓,發音清晰,縈繞在她的耳畔。

“啊?”慕凰抬頭看他,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要問的。

“宴心從極域深淵之中出來,身負重傷,為何你毫發無傷?”他問了一個慕凰唯一不想回答的問題。

慕凰覺得自己心跳如擂鼓,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梧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她要怎麼回答才好?

“我……我就跳下去,然後飛上來。”慕凰開口,結結巴巴地說。

“回答問題。”蘇梧沒有聽她扯東扯西。

“反正就是一團火光忽然飛下來了,把極域深淵的魔物全部趕走了!”慕凰閉眼,信口胡謅,隻想把這個問題搪塞過去。

她覺得自己編得非常沒有技巧,恐怕蘇梧又要刨根問底了。

“若是這樣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蘇梧開口,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慕凰瞪大眼,咦,蘇梧居然信了她的鬼話嗎?

“沈灼身死之時,臥於黑雪山山巔之上,以身封印極域深淵,按你的說法,應當是他殘留的神魂在保護你。”蘇梧繼續說,為慕凰解釋道。

慕凰此時問了一個在片刻後就令她後悔至極的問題:“沈灼是誰?”

“無名派沒有給外門弟子普及修真界曆史麼?”蘇梧再次開始懷疑無名派掌門教導弟子的方式。

慕凰一拍大腿,覺得蘇梧說得沒錯,無名派確實沒有教她這些。

她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都來源於那本以宴心為主角的書,書中沒有描述的部分,她一概不知。

“沒有啊,掌門和師姐都沒有和我說過這些。”恐怕雲師姐自己都不知道這些知識。

“沈灼是鳳凰一族的族長,是參與上古之戰最後一隻身死的鳳凰。”蘇梧開口說道,明顯對於慕凰連這種人人皆知的修真界常識都不知道的行為非常不滿。

沈灼上古之戰中參戰最多,立下了汗馬功勞,最終戰死在黑雪山的山巔之上,他是英雄。

然而慕凰居然不知道他是誰。

聽到蘇梧的回答之後,慕凰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竟然是這樣的,她竟然離自己的族人如此之近,她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終年陰冷,被積年寒冰與風雪覆蓋的極域黑雪山,為何會有這樣一個沸騰灼熱的岩漿池,會有這樣一個溫暖的存在?

昔有鳳凰臥於黑雪山山巔,身死後身體化為岩漿火海,將極域深淵之底的邪惡存在永遠鎮壓。

而她慕凰,作為上古之戰中由於年齡太小,還未破殼而出的鳳凰,竟然在極域幻境之中與自己的族長擦肩而過。

她甚至沒有來得及給他行一個禮,就匆匆擦肩而過。

“對不起。”慕凰出聲喃喃開口說道,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她說得真心實意,她確實後悔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沈灼是誰,她居然問出這樣無腦的問題,也難怪蘇梧會生氣。

慕凰覺得有點傷心,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她沒想到短短的極域之行竟然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她發現了許多原書之中沒有提到的細節,比以宴心為主角的書中的描寫更加鮮活,也更令人傷感。

“嘖。”蘇梧看到慕凰哭了起來,還以為是自己的語氣太凶了。

他有點不知所措,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女子哭得如此沒有形象,比璿璣哭起來還凶。

慕凰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抹了一把眼淚,越想越委屈。

好氣哦,她怎麼就問了這麼智障的問題,真的是太對不起在上古之戰中死去的同族們了。

“對不起,我是真的不……不知道。”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整張臉都皺起來,坐在青石上縮成小小的一團。

蘇梧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起來。

“你哭什麼?”沈灼的事跡有這麼觸動人心嗎?上古之戰中死的可不止他一位。

他不知道慕凰的身份,所以覺得她的眼淚來得太過令人意外。

慕凰餘光看到她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塊布,黑色的的衣袖上繡著暗金色的紋路,這是蘇梧垂下的袖子。

她哭得打出了嗝,伸手把蘇梧的袖子扯過來,擦了一把眼淚。

蘇梧:“……”

慕凰把鼻涕眼淚全部擦到蘇梧的袖子上,仰頭用哭得紅通通的眼睛看著蘇梧,像一隻受傷小兔子。

蘇梧見她終於止住了哭,出聲安慰道:“不要哭,無知並不是罪過。”

不知道沈灼並不是慕凰的錯,畢竟西南諸派的人出了名的孤陋寡聞。

慕凰瞪大眼,眼睛再次在眼眶裡打轉。

蘇梧在說什麼啊!要換個正常的女修士,恐怕要被他當場氣暈過去。

什麼叫無知並不是罪過,重點是這個嗎!

慕凰一手扯著她的袖子,眼淚仿佛馬上就要決堤。

不行,好委屈,蘇梧說的根本不是人話。

“我不無知!”慕凰表示她知道的可多了。

“好,你最聰明。”蘇梧隻盼著慕凰趕緊止住眼淚,不要再哭了。

這個場麵,他根本應付不過來。

慕凰輕輕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擦乾了眼淚,仰著脖子問蘇梧:“你還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蘇梧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什麼要問的,他想要知道的訊息都從慕凰口中問得清清楚楚了。

更何況,他也不敢再問了,若是慕凰再哭起來,他可應付不了。

慕凰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在蘇梧前來的時候,在宴心的玄冰劍之上忽然發現了一個非同尋常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走眼了,但是等到玉府仙心之內的龍紋明心鏡安定下來之後,她就再沒發現那個影子了。

蘇梧的左眼成為“破”,可以看破世間萬物的偽裝。

可是以她現在金丹初期的修為根本運轉不起來,隻能發揮最基礎的效用。

在極域深淵之中,她一時之間衝破了體內修為禁製,恢複了化神期的修為,一不小心啟動了龍紋明心鏡。

她竟然發現宴心的玄冰劍有所異常。

但是她這要怎麼說呢,畢竟可能是自己看走眼了說不定,而且她此時能夠催動蘇梧的龍紋明心鏡,這才更加令人懷疑吧。

慕凰思考了良久,決定這件事還是暫時不要說出來,等到時候找機會再次催動龍紋明心鏡看個究竟再說。

忽然,濛山頂上的四座界橋傳來異動,又有人從幻境之中走出。

那麼法華盛會第二輪的四個勝出者已經出來了,第二輪就此結束。

蘇梧帶著慕凰,重新回到了濛山山巔,看著從界橋上走下來的第四人。

是個女修士,粉衣輕紗,溫柔婉約,嘴角有兩個淺淺梨渦,她輕巧地從界橋上跳下來。

“我是第一位麼?”女修士出聲問道,嗓音溫柔。

“你完了,你是唯一一個男修士。”慕凰拿手肘碰了碰鶴白。

鶴白:老大你cue我乾嘛,我也很絕望啊!

慕凰在第一輪的九十九層高台之上,見過這個女修士,一出手就是百花盛放,香氣撲鼻。

她叫阮雅,是百花宗的修士。

璿璣坐在椅子上,晃蕩著他的兩條小短腿:“不是哦,你是第四個。”

阮雅驚訝地張嘴:“怎麼可能,我的速度已經這麼快了。”

說罷,她的目光從傷痕累累的宴心、慕凰與鶴白之中掃過。

竟然真的已經有三個人先出來了,怎麼可能?阮雅攥緊了藏在袖間的手。

這三人明明選擇了去極域的界橋,那裡危機重重,比她所在的地圖不知道要危險多少。

他們到底是怎麼出來,莫非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

感覺到阮雅的目光,宴心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她若是不往極域深淵而去,恐怕比現在出現的速度還要更快。

這個阮雅,倒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阮雅淺淺笑著,朝他們三人行了個禮問道:“不知,你們三人,是如何從極域之中出來的?”

“而且,還是三人一起出來的。”她補了一句。

此言一出,濛山之下的修士猛然反應了過來。

對,這三人是跟著蘇梧大人從界橋之上同時走下的。

出來的速度這麼快,莫非真如這位阮雅修士懷疑的一樣,做了什麼手腳不成?

寥寥數句,阮雅便將全場懷疑的矛頭指向了他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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