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沒有, 那中洲靈鳳門最跋扈驕橫的鳳凰尊主死了?”
“死了?她死了好啊,憑借身份血脈壓榨靈鳳門那麼多年, 也多虧雲山翠微派的宴心仙子仗義出手,將她送入那北海冥獄之中。”
“居然過了那麼久才死, 她的生命力倒也頑強。”
一座供修真者們休憩的茶樓裡傳來一陣竊竊的討論聲,談至激烈處, 甚至有人拍桌而起, 義憤填膺地說著自己曾經被鳳凰尊主欺壓的經曆。
然而直至她死去, 也沒有一個人願意提及她的名字。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厭惡。
一盞茶忽然被拋至半空中, 上好的青茶從瓷杯之中灑出, 正正好地潑到了那個拍桌而起的修士頭上。
一桌人的目光齊齊聚焦到另一張桌子之上。
古樸的劍鞘看起來毫不起眼,森森寒光與殺氣被包裹於劍鞘之內, 一絲半點也沒有泄露出來。
君微提著一壺茶,將它平平穩穩地放在桌上, 笑得有禮:“不好意思, 手滑了。”
“你這哪裡是手滑,你這就是故意的。”那個口出不遜的修士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和茶葉, 擼起了袖子。
“鳳凰尊主身死,人人拍手稱快,你在這裡打抱什麼不平?支持那種心如蛇蠍的人,你……”有人幫腔說著,但是忽然之間有人看到君微袖子上的特殊印記。
“你……您當真是英明神武目光如炬胸懷天下, 當真令我們佩服萬分。”那人話鋒一轉, 竟然將即將說出口的汙言穢語轉了個彎。
君微唇角挑起一抹笑, 看著那人忽然之間大變的態度,覺得有些好玩。
“你……你怎麼不罵了?”有他的同伴扯了那人的領子問了一下,在這種人麵前,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你看他袖子上的徽記。”那人附耳過去,小小聲說了一句。
其他人看到君微袖子上那個特殊的印記,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道了三句“惹不起”,皆拱手告辭而去。
雲山翠微派現在可是西南勢力最大的門派,他們口中的宴心仙子現在可是修真界呼聲最高的修士,誰還敢惹雲山翠微派的人?
就連權勢滔天的鳳凰尊主都死在她的手上,她這個人乃至這個門派,有誰敢不說是又敬又怕?
君微的手指細細撫摸過袖間的那一抹門派徽記,一使力將上麵的門派徽記給扯了下來。
銀絲碎布落在地上,君微將桌上最後一盞茶飲儘,將利劍拋到肩膀上,將桌邊一頂鬥笠放到頭頂上,從茶樓間翩然而出,往北方而去。
那是中洲靈鳳門的方向。
“誒,我怎麼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啊,那個人不是雲山翠微派的弟子麼?”
“現在整個雲山翠微派都在為了準備宴心仙子與宿裴真人的婚事,他怎麼就不在山門之中,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方才因害怕靈鳳門實力的幾位修士從茶樓之中跑出來,這才回過味來,這個雲山翠微派的修士怎麼就如此突然地出現在了這裡?
但是當他們回到茶樓的時候,卻已是人去茶涼。
——
宴心漫步於中洲一處人跡罕至的土地之上。
這裡本是中洲一處靈氣充沛,鐘靈毓秀之地。
是當初鳳凰一族應下極域遺族想要修真界之中一處修煉的要求而讓出的土地。
曾經多少人為了這裡充足的天地靈氣而趨之若鶩,現在卻因遺族之人在此身死的而對這裡退避三舍。
死過人的地方,更何況還是死了遺族之人的地方,這裡被所有人認為是不詳之地,所以甚少有人涉足,經過千百年的變遷,這裡充足的靈氣蘊養了無數的妖獸和山石樹木,呈現一片荒蕪原始之態。
宴心撥開藤蔓,遠處強大妖獸的咆哮聲猶在耳際,帶著泥土的樹枝劃在臉頰上。
她向著這塊土地的中心而去,那裡有九十九座墳塚。
死在這裡的九十九位遺族之人,就葬在此地,立碑篆文。
宴心足足斟了三杯滿酒,看著眼前掩映在枯草與藤蔓之中的古老碑銘。
陽光照耀下來,斑駁地落在碑銘之上,似光蝶翩躚。
一杯酒,被灑在地上,祭天地。
一杯酒,被灑在麵前碑銘之上,祭族人。
一杯酒,被她仰脖喝儘,祭自己。
她為複仇而來,如今的計劃僅僅隻完成了一半而已,但是,現在已經快到了收網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