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張太傅宴客,請的又是孤身前往的月容。

從小院到張家院落,走路也不過半刻鐘,月容原以為走過去便行。

誰知,張太太如此貼心,提早便讓婆子趕了馬車來,

“我們太太說,夜裡風大,路雖不遠,可受了風就不大值當,特意請姑娘坐車過去。”

張太太貼心,忙吩咐林媽媽拿銅板賞了她,月容不再推辭,上了馬車。

張家,張太太親自再次檢查了遍宴席,見相公端坐在太師椅上,手持茶盞低首飲茶。

夫妻過年,張太太一眼便看穿這是張太傅偽裝,催他快點兒離開,

“柳家姑娘和咱們家沒親沒舊的,又無長輩相陪,夫君你見她,不妥不妥。”

張太傅不服氣,放下茶盞,笑道,

“我不過和她說些柳道南一案進展,她孝順父母,定是求之不得。

再說,有夫人作陪,怕什麼。”

更何況,張太傅斂下眸中情緒。那肅毅侯本就是張狂的性子,不顧及世俗,娶了柳家姑娘進門也有可能。

以後,他在朝中和肅毅侯平分秋色,總要打探清楚,這位未來的肅毅侯夫人品行才行。

張太太被說服,無奈隻得同意。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麼,喊過一側的婆子,吩咐她,

“把去歲秋天釀的莓果酒拿來,酸酸甜甜的,最適合小姑娘。”

於是,隨著莓果酒,一並來的還有百花釀,青梅酒等各色果酒花酒,口味偏酸的,拿蜂蜜兌上,冰鑒上涼涼的喝。口味甜潤的,熱飲蒸發酒意,也不算錯。

等月容到了張家院落,張太太總算是自認為收拾其當,三十六道菜葷素搭配,山珍野味無奇不有,忙慌帶著丫鬟婆子,迎到了二門外。

依照她如今的地位,除了皇家血脈能讓她親自迎接,旁的人,再沒有這樣的福氣。至於柳家姑娘,老爺歡喜她,大兒媳婦去院子裡瞧過她,回來也說是性情柔順的,既然如此,她也不由多寬待幾分。

是以,等婆子撩開車簾,伺候月容下車,外間明如白晝,燭火通明處,一年約四旬的婦人站在月亮門下,翹首看著自己。

婦人一身秋香絳色百花裙,墨綠繡花褙子顯得她膚色瑩白,一眼便知是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目光慈和,眉目間英氣猶存,可偏沾染了愁緒,詭異的矛盾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月容下了馬車,約莫有了猜測。等在月亮門外的,怕是張太傅的婦人。

眉帶英氣,是早年她身為忠王郡主,聽說拳腳功夫很好。愁緒縈繞,是因為她嫡親的女兒丟失,為此發愁所致。

兩三步走近,月容躬身就要行禮。張太太哪裡肯,勉強壓下顫抖的指尖,拉住月容不斷打量,

“好孩子,快來,彆行這些個虛禮,讓我好好瞧瞧你。”

目光慈和,張太太打量月容。果然和自家老爺說過的那般,模樣有幾分相似。

她是丹鳳眼,這柳家姑娘,一雙桃花眼像極了相公年輕時候。

雖年才十六,麵上仍舊有兩分稚氣,可模樣外貌,竟有幾分自家老爺的風骨。

張太太笑,“你這模樣生的好,若是不知道的,定是把你認為我們家的人。”

月容含羞抿唇低頭,見張太太溫熱手掌攥住她掌心,腕子上福祿壽俱全的鐲子瑩潤,抬頭,忍不住直視張太太,心中生起孺沐之情。

月容許久未曾感受,來自長輩女性的關懷,尤其是張太太這樣位高權重的夫人,更是少之又少。

她二嬸是個小市民性子,日常斤斤算計,唯恐吃了虧去。月容不是她親生,表麵看起來,柳妍麗有的她都有,可暗地裡,不知偷偷貼補女兒多少。

黃大太太人雖好,可到底是黃家的人,隔了一層,黃二太太,她名義上的婆母,本就不喜她,自然也不親近。

察覺張家太太在身上打量,月容竟是眼眶一紅,柔和目光似是幼時母親般慈愛,如軟紗絲綢,磨平她渾身戾氣。

“張夫人…”

唇角微抖,月容壓下心潮浮動,忍不住恭敬,半蹲身全了禮。

張太太見狀,心中更是憐愛有加。哪裡舍得讓她在外麵吹風,察覺佳人腕子微涼,忙拉她往內院行去,

“這山上夜裡風大,難為你不嫌棄我,這麼晚請你來。熱了甜甜的百花釀,你先飲一杯,最是暖脾驅寒。”

月容跟上,見張太太對她親近,神態也放鬆幾分。

身後,林媽媽帶著蒹葭步步緊隨,心中吃一驚。

張太太和姑娘模樣實在是生的極為相似,若不是她知道姑娘是柳家所生,隻怕會誤認為是張家走失的女兒。

模樣氣度,除了眉目不大像似,瓊鼻一模一樣,連嘴角的走勢也差不離。

宴席齊備,張太傅早就在哪怕是多年為官,見怪不怪。

麵對著相攜而來的一雙佳人,忍不住還是眼底潮紅。

若他的囡囡在,怕是也這麼大了。隻怕和這柳氏一樣,眉目生的似他,口鼻生的似夫人。

擰眉,想起張大前陣子送來的加急信書,他說,囡囡有可能在京城。

他要不要去查探一下柳家舊仆,萬一,這柳家姑娘是他的囡囡呢。

張太太對月容一見如故,見她進了門廳,便立在原地不肯動彈,自家老爺呢,緊緊盯住這柳家姑娘,一臉悵然若失。

輕輕咳嗽了一聲,張太太拉月容在桌前坐下,笑盈盈說道,

“我家老爺,你彆看他在外頭是個一品大員。實則,最是沒有脾氣的人,生平尤其愛看書寫字。

這不,不知思量著什麼書本呢,顧不上和你說話,你彆見怪。”

月容心中雖然納悶,這張家老爺看自己的目光奇奇怪怪。有張太太緩言解釋,倒是沒往心中去,見花廳上隻有三人,並不見早些時候的張大奶奶,忍不住開口詢問。

“她啊,你張大哥哥回來了,我這裡沒什麼趣味,索性讓她回京中去。

一是夫妻團聚,二來,也是盯著張二那個皮猴。九月他若是名落孫山,你張伯父也饒不得他。”

張太太不動聲色拉近和月容距離,見她略局促坐在桌前,讓婆子帶林媽媽等人去吃酒,張太太這才看向月容,笑道,

“我這裡的餐食比不得太後那裡新鮮,可也算是精巧。

你嘗嘗這個,山藥碾碎製成的丸子,半點兒葷腥也無,隻拿蜂蜜調味,雖寡淡也彆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