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捉蟲)(1 / 2)

瓜爾佳·鼇拜,身經百戰的清朝開國名將,繼攝政王多爾袞之後又一個總攬朝綱、權傾天下的大權臣。

縱觀中國曆史,皇帝收拾權臣這件事,原本並不稀奇,稀罕的是康熙的年齡以及他鬥鼇拜的方式——

從康熙五年起,十三歲的小皇帝就開始以演習布庫為名,召宗親勳貴之家出身的、年齡在十二到十六歲之間的少年進宮伴駕。

經曆過一整年的教考之後,康熙又從這一百多個親戚家的孩子當中,挑選出十個頭腦聰穎、體格健壯、騎射1精良的人,作為“固定玩伴”,隔三差五就把他們召進宮同習武藝。

然後又經過數月的“家庭背景審查”,最終康熙從這十個固定玩伴當中,選出了最忠誠可靠的兩個人:

滿洲鑲藍旗人,已故簡親王濟度第五子,愛新覺羅雅布。

內務府正白旗人,奉聖夫人曹李氏之子,曹寅。

作為康熙“三人終極指揮班底”中的一員,雅布得以知道了小皇帝除鼇拜的完整計劃。這個計劃的精妙之處,就在於充分利用了信息不對等的優勢。

對於鼇拜來說,他剛剛獲封一等公、太子太保,正是位極人臣、誌得意滿的時候。此時他進宮向皇帝謝恩,必然不會有太大的防備心,就算忽然被一群少年襲擊了,恐怕也不會立刻想到是皇帝要殺自己。

而對於其他八個陪皇帝習武的少年來說,康熙隻是說要請一個“大人物”來“檢驗”一下他們練武的成果,敗者不罰,勝者重重有賞。於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參與一場宮廷政變的中二少年們無所畏懼,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大言不慚地放出“什麼狗屁大人物,必將敗在小爺我的拳腳之下”之類的狠話。

如果眾人合力能夠將鼇拜鎖拿,康熙就將順勢公布他的罪狀;如果他們打不過鼇拜,那麼這場政變就會變成一場“親貴少年們向鼇拜大人請教武功”的即興比武。

要知道這十個少年都是出身滿洲親貴之家,個個與瓜爾佳氏沾親帶故。鼇中堂位極人臣又一把年紀,總不好跟一群兒子輩乃至孫子輩的毛頭小子計較吧?

所以鼇拜進了宮就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死,要麼被一群熊孩子撓個滿臉花還沒處撒氣。正是win-win——康熙一個人贏兩次的大好局麵啊。

而之所以選擇在今天動手,是因為現在鼇拜親朋好友家的兒子也都聚在武英殿前,等著和皇帝一起打獵。萬一他的黨羽鋌而走險,決定謀反,這些被扣在宮裡的鑲黃旗少年就是最好的人質。

書致聽完,隻覺歎為觀止,頭一回見識到了玩政治的人心有多臟。

“可是宮裡那麼多禦前侍衛,直接讓他們拿下鼇拜不就好了?為什麼非得多此一舉、讓咱們動手呢?”書致一針見血地問。

“對哦,為什麼呢?”雅布顯然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垂首想了半天,忽然激動地用左手握拳擊打右手,“我知道了!”

“嗯?”

“皇上一定是為了考驗咱們!”

“.......”書致嘴角抽搐,抬手扶額。

這時窗外忽然有人朗聲道:“因為如今宮裡的侍衛大多是鼇拜選進來的,指望他們拿鼇拜,可能今天傍晚宣布消息,明兒一早鼇拜就帶兵殺進宮裡來了。”

這個聲音很是陌生,書致還未反應過來。雅布卻神色一肅,扶著炕床站起身來,打千拜道:“奴才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書致連忙依樣行禮,隻見一襲明黃江崖海水蟒緞袍角從他眼前飄了過去。

康熙在臨窗大炕上盤腿坐下,先望著雅布冷笑道:“彆跟朕來這套,平日裡嬉皮笑臉、你來我去的,如今壞了事就開始自稱奴才了?嗬,你是奴才嗎?要有官職的人才配在朕麵前自稱奴才呢!滾起來!”

雅布心虛地笑笑,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旁邊一個小太監扶著他往另一側炕上坐了。

康熙這才把目光轉到書致身上:“明珠的兒子,納蘭書致,是吧?”

“正是。”

“納蘭家是朕的高祖母——孝慈高皇後的母族,按血統說來,你也算是朕的表弟了。”

“不敢。”

“聽太皇太後說,你騎射功夫了得?”

“還行。”

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在套近乎,但對方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康熙頭上不禁冒出許多問號,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結巴嗎?一句話最多隻能說兩個字那種?”

“不是。”

“‘不是’也是兩個字。”雅布輕聲提醒。

書致苦笑,微微抬起頭來看了皇帝一眼:“按舊例,在您麵前,八旗中人都該自稱奴才的。可是剛才您說要有官職的人才配......在下沒有官職,但是稱‘我’又是大不敬,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不知道才怪!

書致畢竟曾經是個成年人,又豈會被如今還長著一張正太臉的康熙震懾得語無倫次?他就是單純不爽“奴才”這個自稱,想趁如今小皇帝還處於幼年態、絲毫沒有“聖祖”威嚴的時候定下稱呼,否則等將來對方成年、威儀赫赫的時候就沒有機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