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縱火(三)(1 / 2)

難怪佟國維這麼驚恐,打仗的時候後方不穩曆來是兵家大忌。如今前線戰事正酣,要是當真出現兩個首輔攻訐傾軋、派人殺對方兒子這種事,那是妥妥的亡國的節奏啊。

康熙亦是不信,但細查下來,縱火那人竟真的跟赫舍裡家有些瓜葛——清製,太監淨身全憑自願,並不是隻要狠下心來給自己一刀,就一定能進宮當差,往往還要經過長時間門的排隊等缺。這中間門就經常有人向掌事太監行賄,以求插隊。

那縱火的小太監齊天保,因為淨身之後無錢打點,便托身索府當了一年多的差,後來攢齊銀子才得以謀了個禦膳房的差事。

這下索額圖可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翌日清晨,眾妃齊聚坤寧宮,在正殿前站著說話,等著給皇後請安。馬佳庶妃的宮女抱著一隻渾身雪白的獅子驄,那狗不肯讓人抱,撲騰著四條小短腿兒下了地,在院子裡瘋跑,引得眾妃都笑了一回。

惠貴人便酸溜溜地說:“妹妹仔細著些,彆讓它亂跑,免得招了彆人的眼睛,被人放火燒死在屋裡,可就不妙了。”

皇後正扶著嬤嬤的手走出殿來,聽到這話捏著帕子的手不由一緊。

馬佳庶妃頓覺尷尬,連忙打圓場:“乾嘛說這不吉利的話。”

“要想人不說,除非己莫為。”惠貴人竟然十分大膽地當皇後麵說道。

眾人都是駭然。但是轉念一想也覺得可以理解,明珠那可是葉赫那拉氏的領頭羊,惠貴人的兒子還小,這個時候動她娘家的靠山就是動她的命根子啊。

皇後聽見,亦是微微漲紅了臉。換了旁日,惠貴人敢如此無禮,自然會被她端出中宮的架勢好生訓斥一番,但這回的事索額圖被牽連在內,她再出言訓斥惠貴人,就好像顯得自己心虛、仗勢壓人堵彆人嘴似的。

皇後隻得暗自忍氣,權當沒有聽見對方的冒犯之言。

惠貴人正暗自稱願,卻又聽旁邊一個沉穩的女聲說道:“明大人家出了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們很熟嗎?”

眾妃一愣,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居然是鈕祜祿庶妃扶著宮女的手站在花圃旁邊,漫不經心地撚起朵花,一雙狹長的鳳眼瞥著惠貴人說道。

她這話殺傷力可比惠貴人指責皇後的話要大多了——畢竟索額圖害人的事還是存疑,但惠貴人身份不高卻是事實。也就是占了納蘭家沒有親生女兒在宮裡的便宜,她才能在這裡狐假虎威,在康熙和眾妃麵前都以明珠的侄女自居,成天扯著納蘭家的虎皮做大旗。

眾妃都忍不住掩唇輕笑了起來。

惠貴人登時漲紅了一張粉麵,踩著五寸花盆底子的曼妙身軀晃了兩晃,險些把手上的帕子都扯破了,心內更是恨得要滴下血來。

這鈕祜祿氏今兒是吃錯了藥嗎?當日進宮的時候大家都是一塊跪在坤寧宮門口迎接皇後的難友,不應該槍/口一致對外嗎?尤其是當初鈕祜祿氏的身份還要高於皇後,全因受了鼇拜連累,才屈居庶妃之位。她怎麼就忍得下這口氣,居然還幫著皇後說話?

皇後亦是十分詫異。她與鈕祜祿賢寧原是一同玩到大的夥伴,可惜後來造化弄人,進宮之後二人不僅地位懸殊,賢寧冷硬的脾氣也不太受康熙喜愛。位份、恩寵、子嗣都天差地彆,再談什麼兒時的姐妹情,就顯得有些虛情假意了。

故而皇後平時也不去煩她,任由賢寧蝸居永壽宮,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地過了許多年。皇後萬沒想到,今日竟然是她站出來替自己說話。皇後心中十分感激,請安結束之後特意把她留下來,向她道謝。

“令叔好歹也是縱橫朝堂多年的人,一定做不出這樣傷敵二百自損八千的蠢事,”鈕祜祿氏中肯地說,“娘娘大可不必心虛,把你皇後的派頭擺出來,好生震懾一下那些個不安好心、離間門大臣的人。”yushuGU.

此時,前朝那邊。索額圖也正在康熙麵前賭咒發誓:“他媽的哪個混賬冤枉老子。皇上,老臣可以赫舍裡全族的性命發誓,要是我乾的,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其實不用他發誓,連鈕祜祿氏都能看明白的事,康熙怎麼可能不知道。一定是那縱火的小太監不安好心,胡亂攀咬。

康熙十分頭疼,拍案怒道:“發誓有什麼用?能平息事態嗎?能安定軍心嗎?蒼蠅不定無縫的蛋,要是你當初克製自己,不要當著朕的麵同明珠打架,叫全朝廷的人都知道你倆不合,如今也不會引來小人作祟挑撥了!”

索額圖給他罵得喏喏說不出話來,半晌弱弱回道:“那如今可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