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貢士(2 / 2)

書致見哥哥還未大好,便主動提出自己搬過去。覺羅氏又給他們每人院中添了四個掃灑傳話的女人,兩個看門的門房,兩個在內書房當差的書童;又開庫房,抬了許多桌椅家具、簾幔床帳等物出來,把兩個院子中那些空置的廂房也布置了出來,完全是在為迎接女主人做準備了。

第二天,康熙果然公布消息,縱火一事名義上還是以“吳三桂包藏禍心,使人潛入京城謀殺重臣之子、嫁禍他人”告終,私底下建寧公主卻被送到了戒備森嚴的皇家寺廟修養不提。

另一邊,徐乾學並一眾副主考仍在封閉的考場中改卷,完全不知道外麵的驚濤駭浪。

這日已經是三月十四,閱卷進入尾聲,徐乾學仍舊沒有從副主考薦上來的卷子中,看到自己眼熟的行文風格,不由暗自納罕,心想難道這孩子這科發揮失常了?

他閒來無事,又從黜落的卷子中挑了幾十份出來看了,發現了幾個滄海遺珠,但仍舊沒有看到疑似成德的卷子,直到後來聽兩位同考官為一份卷子爭論起來,一個說文法奇佳、論策詳實、對仗工整,應在二甲前列;一個說結構稍欠,起股太慢,破題略顯生澀,頂多在二甲中遊。

徐乾學取過那張卷子仔細一看,才好笑地發現,原來是成德為了通過考試不得不昧著良心用了很多光偉正的典故,就像林黛玉寫詠聖詩,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心思奇巧、淒豔絕倫的味道,自己一時間才沒有讀出來的。

後麵排名的時候,取過未經謄抄的墨卷一看,果然是納蘭成德的卷子。幾位考官又比對眾人的書法,覺得他這筆字能加分,名次可以再往前捎捎。

“讓他靠後,排在六十名左右吧。”徐乾學反而中肯地說。

科舉考試二三甲的比例大約是1:1,乘以這回二百三十個名額,二甲大約有一百人左右,以納蘭家的政治資源,成德隻要不是同進士,想必都是差不多的好前程。前麵曝光度更高的位置,更應該留給那些寒門的學子。

納蘭家確實不在意成德具體考了第幾名,或者說因為他今年春天反反複複生病,明珠夫婦連同書致都覺得,他隻要能爬起身來趕上殿試,就算不錯了,管他考了第幾名呢。

可惜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成德考第三場的時候能夠堅持下來,就已經是僥幸過一回了,這回終究還是沒能再僥幸第二回。

三月裡,會試放榜,他高中二甲第六十名,正式成為了一名貢士,卻因病錯過了之後大大小小的慶功宴和三月末的殿試。

不過好在會試就是科舉考試的最後一道關卡,後續的殿試隻是決定排名的非篩選性考試,不會黜落任何一個人,大不了延期三年再考就是了。

況且今年天氣寒冷,因病不能參加殿試的貢士也不止他一個。成德雖然覺得遺憾,但也未見有多沮喪。

沮喪的人反而是康熙——他雖然料到了滿漢同榜之後,滿族舉人想要上榜將會變得十分困難,但當進士及第的皇榜張貼出來,康熙發現一甲和二甲前列都是清一色的不在旗漢人,要一直數到二甲第七十四名,才有一個漢軍正紅旗的漢人上榜;再往下數到三甲最後十名,才有一個內務府鑲白旗的滿人上榜,康熙還是失望極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除掉漢軍旗和滿軍旗漢人這兩張遮羞布,單純按照狹義的民族來算,整個滿洲和蒙古一共隻考上了三個人,還都是比較靠後的同進士,可以說是約等於零了。

康熙看皇榜看得麵龐抽搐,不悅地揮揮手叫人趕緊把這糟心的玩意兒拿走。

深知皇帝心意的梁九功見他這副模樣,不由提醒道:“皇上,雖然二甲進士當中沒有滿人,但名列二甲的貢士當中有啊,還是滿洲正黃旗的。”

“正黃旗?是哪一家的人?”康熙不由十分驚奇,笑道,“該不會是從漢人那裡收來的養子吧?”

“就是明珠大人的兒子,書大人的哥哥啊。”梁九功笑道。

“納蘭書致還有個哥哥?”康熙震驚,“是嫡親的兄長嗎,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不過轉念一想,倒是經常聽人管書致叫二爺,那麼他頭上有個大哥倒也不奇怪。

康熙不由笑了:“這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他既然是貢士,為什麼不來考試?”

“聽說是病了,準備下屆補考。”

“有這必要嗎?他既是滿人,又有功名,何必還要再等三年?”康熙笑道,“去,把書書給朕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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