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一鳴睨了他一眼,蔥白的手指撚起一顆青棗放進嘴裡慢慢嚼著道,“小孩子,活潑些才好。”
江逸瞧了顏一鳴一眼彆過了臉悶悶道,“...我不是孩子。”
“就是小孩子才不承認自己小”,顏一鳴笑眼彎彎,又拾起一枚青棗趁著江逸不注意塞到他嘴裡,“比我小的都是孩子,彆鬨,吃顆棗。”
下意識一咬,青棗甘甜的味道在口中溢開。
江逸看她細白的手指收了回去,對上她眉眼間的笑容,突然又想吃一顆。
可是再開口未免太幼稚,剛剛才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心性,還是不要的好...
正在左右糾結時,顏一鳴倒像是猜透了他心中所想一般,極其自然的又喂過來一顆,江逸下意識已經身子微微前傾將棗子咬了過去。
顏一鳴看著他麵上分明寫著拒絕,但又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想笑到底沒笑出來。
真彆扭。
一起用完晚膳後,江逸才回他的住處,聽那邊的丫鬟們說,江逸每晚都要看書看到很久,顏一鳴曾經翻看過江逸帶來的那些書,紙張很舊明顯已經看過許多遍,上邊做滿了注解,可見江逸的認真。
聽江夫人說,就連江老爺當年也不見得這麼刻苦。
即使天資過人,但卻比常人還要用功的多。
如今江家上下男子皆在拚命的看書,隻是他們是為了幾天後的童試,而江逸卻是為了三年後的鄉試。
江逸十七歲被點狀元,也就是十六歲的時候過了鄉試。
比起江府其他還有碌碌時間可以揮霍的其他人來說,三年時間,江逸需要做的太多。
上次後江夫人與顏一鳴說有時候帶江逸一同過來說說話,顏一鳴回頭問了江逸的意見。江夫人是顏一鳴的母親,江逸也記得第一次見江老太太時江夫人又替他說話,當即放下手中的書整了整衣袍,與顏一鳴一同去了江夫人那邊說話。
不想進去後發現不止江夫人一人,還有大房的一眾姨娘姐姐們,以及兩個沒見過的夫人。
江老爺除了江夫人以外還娶了三房姨太太,姨太太們裡裡外外替江老爺生了五個兒子四個女兒,四個女兒兩個早已嫁人,如今還剩兩個庶女,正是論婚配的時候。
甚至都有些晚。
畢竟最小的顏一鳴,馬上也要十六,三姑娘比顏一鳴大一歲,四姑娘比她大了四個月。
論誰也沒有想到顏一鳴會過來,就算是看著女兒高興的江夫人,此刻也有些不太想讓女兒聽見這些。
自從女兒的病被江二太太添油加醋的傳出去後就再也沒人來與顏一鳴提親,如今就連三姑娘四姑娘都陸陸續續有了媒人來說,自家女兒生的這般好才情又比她們好出那麼多,卻偏偏成了嫁不出去的那一個。
顏一鳴的婚事已然成了江夫人心頭的一根刺,不敢碰。
正想與顏一鳴與江逸說讓他們去裡邊坐坐,等她說完正事就過去,那前來說情的媒人瞧見顏一鳴後兩眼一亮,又猜到顏一鳴的身份,已經不由自主誇了顏一鳴嘖了幾聲道,“從未見過這麼出挑的。”
江夫人笑了笑,四姑娘與三姑娘頓時笑的有些不自然,坐在下首的趙姨娘應了一聲歎息道,“是啊,我們五姑娘真的是一等一的相貌”,說到這兒又一臉愁容,“可老天不長眼,偏偏就...唉,真是可惜了...”
江夫人登時收起了笑容,顏一鳴瞧了趙姨娘一眼淡然道,“可惜什麼?”
趙姨娘被這沒意思感情冰坨子似的聲音驚了一跳,想起老爺對顏一鳴的溺愛,到底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那媒人也是個極聰明的,自是聽出了趙姨娘的意思,心頭暗罵趙姨娘多事,忙找話題岔開了此事,瞧了眼身量雖小卻異常俊俏的江逸又哎吆了一聲,“這是誰家的小郎君。”
江夫人才淡淡笑了笑解釋說這是家中五爺的兒子。
媒人雖然不了解具體,但到底知道當年江五爺帶著個已經成果親的寡婦私奔的事,當即閉上了嘴不再提。
等顏一鳴與江逸去了裡邊,幾人才繼續說起了之前的親事。
江逸與顏一鳴坐在裡邊的房間裡,丫鬟們上了茶兩人慢慢喝著,江逸抬眼,細細看著顏一鳴執著茶杯的細瘦的手,因為膚色太白甚至能看清上邊的血管,此刻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又恢複成了平日裡旁人跟前的樣子。
江逸想起剛剛趙姨娘的話。
可惜,可惜什麼。
可惜是個短命的,長得再好身世再好,也沒用。
江夫人的臉色為什麼那麼難看,為什麼分明隻是個姨娘卻能在此事上給江夫人找不痛快,因為顏一鳴身子不好。
因為沒人敢娶一個天生有著不足之症的女子。
江逸陡然生出難以言說的憤怒。
因為他見過顏一鳴太好的一麵,他幾乎找不出顏一鳴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而就是這樣好的人,卻被一個又一個不知所謂的人如此詬病。
她們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