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一鳴啟唇一笑,關上了劇情概要。
臨近會考的時候,小蘋果與顏一鳴發出了提醒,從現在開始,這具身體將會一點一點的銷毀,直到最後完全壞死的那一刻。
顏一鳴長長舒了一口氣,披著鬥篷走出了院子,冰涼的手指慢慢化開白雪,寒風灌進領口,顏一鳴打了個寒顫。
第二日,顏一鳴病倒了,這日正是會試的最後一場。
二月初,金陵的江逸踏上了為官最初始的路,洛陽的顏一鳴卻是不知緣由的病倒,一時間湯藥都難以下咽。
二月中旬,會試放榜,洛陽解元江逸,又在萬千舉人中拿下了榜首,成為了最年輕的會元。
連中兩元又是如此年輕,一時間,江少君之名傳遍金陵上下,就連宮中的皇弟都有所耳聞,特意問起了這位經才絕學的少年天才。
簡玉兒也未曾想到小時候隻有一麵之緣的少年居然有如此本事,那時還不是簡相的簡老爺聽聞女兒居然認得這位名冠京城的大才子,愈發關注了幾分。
待消息再傳到洛陽後又是十天之後,江家人因著顏一鳴的病情愁雲一片,直到一聲鑼響震醒了江府上下,江逸高中會員魁首再次拿下解元的消息,讓江家上下徹底陷入了狂喜。
江老爺差些喜極而泣。
江夫人當初隻不過與江老爺生氣,說江逸以後指不定會考個狀元,如今聽他連中兩元,心中陡然緊張了起來。
會試已是全天下的學子一同比試,既然能脫穎而出拿下榜首,那殿試...誰又能說準呢。
江夫人抹著眼淚坐在顏一鳴身邊,“兒啊,少君爭氣,你也要爭氣啊,快些好起來彆讓娘擔心。”
顏一鳴虛弱的笑了笑,短短幾天,她迅速的消瘦了下去,本就白的透明的臉上甚至有些微微的青灰,顏一鳴閉上了眼睛,許久後才長長的歎了口氣,“娘,我許是等不到了。”
江夫人手中的藥碗碎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苦澀的藥汁濺濕了裙擺。
窗外風雪交加,江夫人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她怔愣的看著床榻上的女兒,這才發現完整的說出一句話,顏一鳴已經痛苦不堪。
“阿鳴...”江夫人握住她的手,整個人止不住的發抖,“你彆嚇我。”
“娘...”,顏一鳴艱難的喚了一聲,她睜開眼睛怔怔的看著床幔,又緩緩閉上。
“真的太疼了。”
太疼了。
江夫人的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她時常不明白為什麼隻是躺在床榻上,阿鳴的額頭上也滿是冷汗,為什麼她時不時的咬著牙關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因為她疼。
江夫人永遠也忘不了那日,她才為了江逸而欣喜若狂,下一秒卻因為女兒一句“疼”整個人被抽乾了力氣。
再請大夫來時,大夫緩緩的搖了搖頭。
江夫人癱軟在地上,江老爺從外邊進來,眼疾手快的抓住她急聲道發生何事。
江夫人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淚如雨下,緊緊抓住江老爺的衣袖哭的形象全無,“我們阿鳴...她...”
她沒有幾日了。
一場狂歡,卻也是一場悲劇,顏一鳴不許人送信,不許打擾江逸,她說想讓他心無旁騖的考完最後一場。
三月初十,她從劇情概要中得知那日皇帝親自殿試,得知了他終是被皇帝欽點,成了最為人矚目的狀元郎。簡玉衍與簡玉兒坐在金陵長街的茶樓上,看狀元遊街時的盛景,看見江逸騎在馬上一身紅衣俊逸無雙,看周圍人人驚歎狀元郎年輕俊美,說不知有哪些名門望族已經在打聽他的消息。
迅遊結束後,簡玉兒截住了要立馬趕回洛陽的江逸,笑盈盈的恭祝他金榜題名,“父親想請江逸哥哥去府上一坐,不知江逸哥哥肯不肯賞這個臉?”
江逸微微遲疑,簡玉兒這才瞧見他打理好的行禮不由詫異,“江逸哥哥這是要去哪兒?”
“我需儘快趕回洛陽一趟。”
“可是有什麼要事?”
江逸聞言一笑,眼中不由多了幾分暖意,“結秦晉之好,自是重要。”
簡玉兒微微一愣,未曾想到江逸已經有了婚配,心頭微微失落但也不曾多想,急忙恭祝一聲頓了頓才道,“不過父親已在府中等候,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不如再留一日明日再走,不過一日,應是耽誤不了什麼。”
間江逸還在猶豫,簡玉兒想了想又道,“就算看在我的麵子上,江逸哥哥便去府上一趟吧。”
江逸念起當初之恩,終是沒有拒絕。
不過一日時間,阿鳴自是等得及的。
江逸跟隨簡玉兒去往了簡府,簡老爺讚他少年天才,與他相談甚歡,後來聽他已經婚配倒是有些失望,不過也未曾多說什麼,更是讓人備了禮算是他的一片心意。
江逸自是感激,當天休息在了簡府,第二日起床後與簡家一眾人告彆後急忙趕回洛陽。
馬車跑的飛快,自洛陽到金陵他走了十五日,而這次回洛陽卻隻用了短短十天。時隔兩月,再次看見熟悉的城池,江逸陡然心頭壓不住的興奮了起來。
扔下書童們後邊慢慢趕上,自己策馬加鞭直奔江府,因為走得太快,沒有聽見身邊來來往往人群的議論,直到漫天的白色驟然間刺痛了眼睛。
江府依舊是那個江府,可是如今卻掛滿了白綢。
江逸心中陡然生出一陣恐懼,不知為何,他不敢踏進去,甚至不敢下馬。
他呆呆的看著江府牌匾上刺目的白花,一聲驚喜呼喊將他喚了回來,那小廝終是瞧見了門口的江逸,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少爺您可回來了”,那小廝哭喊,“小姐...小姐她昨兒剛剛沒了...”
江逸騎在馬背上的身子晃了晃。
小姐...沒了...是什麼意思。
昨兒...又是什麼意思。
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說出幾個字,“...你說,什麼...哪個小姐...”
當然是五小姐啊,您走後不就小姐就病倒了。
那小廝說她一直撐著身子等他回來,撐了那麼多日子,昨日終於熬不住,一覺睡過去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她一直在等您回來。
等了這麼多天。
您怎麼就晚回來了這麼一天呢。
心口像是驟然被人攥住,疼的喘不過氣來,漫天的白色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心口,刺傷了眼睛,眼中分明是白色的,確實頃刻間變成了霧蒙蒙的紅色。
那小廝驚叫一聲,江逸直愣愣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