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夢回(1 / 2)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 這一夜沈瑤做夢了。

夢裡是她被撞上那假山之後,場麵極度混亂, 二皇子驚惶的讓人喊太醫,太子臉色發白站在那,她自己是魂體狀態站在旁邊, 看見她的身體被二皇子半抱著, 額上的傷看著並不是那麼觸目驚心,但是人怎麼也叫不醒。

沈瑤心中激動,她終於回來了,滿心歡喜試圖躺回自己身體裡,可是不行, 那些人那些物, 她看得到, 卻怎麼都碰不到, 就好像是交錯的兩個平行的空間, 她因緣際會能看見那一個點,卻怎麼也邁不過去, 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

出了這樣大的事,各宮主子自然都被驚動了,太後、皇後、皇帝和各宮嬪妃都來了, 沈瑤視線在她姐姐身上, 眼睛有些發酸, 喊了聲長姐。

可沈淑妃看不到她, 也聽不到,她隻是抖著手去抱起地上的沈瑤,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幾近奔潰的喊:“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到。”

淑妃的昭和宮跪了一地的太醫,太醫院副院正手搭在沈瑤脈門上,看著院正施針,臉色越來越難看,額上汗岑岑,嘴唇微抖,聲音打了顫:“脈象,脈象沒了……”

一直站在床邊二皇子猛然紅了眼,發了瘋一樣撲向跪在不遠處的太子,拳腳並用往太子身上招呼,什麼皇子的教養和威儀在這時候都拋卻了:“你給我小姨償命,給我小姨償命!”

他比太子小三歲,原不是太子的對手,可闖了這麼大的禍太子這時候根本不敢還手,皇帝臉色鐵青,沒讓人去攔二皇子,想一想還在戰場征戰的定南候父子,他也想一腳把這不成器的長子踹死,免得成日裡惹事生非。

皇後白了臉,義甲刺進了掌心裡,腦子一片空白。

這一回事情大發了,定南候不會放過太子的。

從昭和宮宮門處一路有內侍報定南候夫人到,沈瑤激動的看過去,見母親全然沒了往昔的儀態,腳步踉蹌奔進殿中,一進殿就聽到二皇子那一句償命,她腳下一軟,顧不上參拜太後和帝後,眼睛死死看著榻上的女兒,整個人都在輕顫,一路心急如焚進宮來,到這會兒人在眼前了,卻連近前都不敢。

沈淑妃滿臉的淚,回頭去攙定南候夫人,哽咽著道:“母親,瑤兒她……”

話到這裡已是說不下去了。

沈夫人不敢相信,一步步走過去,女兒安靜的躺在那,唇色黯淡,無聲無息。她抖著手探向沈瑤頸側,整個人癱坐在床沿。

“沈夫人,你,節哀。”太醫院院正已經撤了沈瑤身上的針,站在邊上無聲歎息,名滿京城的貴女,在最好的年華就這樣凋淩了。

沈夫人抱起女兒摟進懷裡,眼淚成串的滑落,落在沈瑤身上,沈淑妃忙給她拭淚:“母親,母親,眼淚彆落在妹妹身上。”

時人有說法,人死之後,親人的淚如果落在已逝之人身上,逝者的靈魂不能安身,不會安心投胎去。

沈夫人顫著聲抽泣,這會兒才大哭出聲:“不能走啊,瑤兒不能走啊,你是要疼死娘啊,醒醒啊,回來啊。”

這樣的場景,饒是平日裡爾虞我詐心硬如鐵的宮妃們也都止不住跟著掉淚,殿中一時儘是抽殿之聲,太後抹著淚上前安撫。

沈瑤哭著去抱她娘親,她碰不到她,隻能虛虛環著她,臉挨著沈夫人的肩一聲聲的哭:“娘,彆哭,娘,我回來了……”

人都說鬼魂沒有眼淚,沈瑤有淚,但那淚珠是一顆顆螢亮的光點,落不下去,隨著風飄散著飛遠,然後消逝。

皇帝臉色鐵青,沈瑤死了,還是被太子害死的,他這時候說什麼都蒼白。

定南候對妻女的寵愛京中無人不知,定南候的兩個兄長都有妾室,隻定南候,數十年隻守著他夫人一個,膝下兩女一子,幼女沈瑤是真正捧在手心的明珠。

他閉一閉眼,再睜開時眼裡帶了絲決然,沉聲道:“來人,擬旨。”

皇帝這話一出,皇後和太子臉上都有了驚懼之色,宮中各嬪妃心頭都是一跳,二皇子的隨侍也忙將自家主子拉開。

有翰林學士近前,皇帝道:“太子凶殘無德,廢去太子之位,押入宗仁府監.禁十年,皇後教子無方,無才無德,今黜其皇後封號,打入冷宮思過。”

那翰林官領了旨意,正欲退下,又聽皇帝道:“再擬一道旨,定南候幼女沈瑤,追封為昭和公主,葬入皇陵。”

那翰林官愣了愣,昭和,昭是國號,當朝還沒有哪個公主有過這樣的封號,但想一想沈瑤人已經沒了,追封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皇家的愧疚和安撫罷了,領了命退下了。

確實,這樣的體麵沈家不稀罕,捧在心尖的掌上明珠就這樣沒了,就是追封成女王又有什麼意義,沈夫人抱著女兒漸冷的身子,眼裡閃過一抹厲色。害了她女兒的性命,隻是監.禁十年嗎,這世上沒這麼便宜的事。

沈瑤是被王巧珍搖醒的,她擔憂問:“瑤瑤,你做惡夢了嗎,枕頭都濕透了。”

沈瑤還有些恍惚,人還沒從那種悲傷中緩過來,看到發黃的帳子,眼淚又往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