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卑微(2 / 2)

是的,不是不喜歡,是不願意。

這話說出,連空氣都似凝滯住了,沈瑤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她也沒有自己原先料想的那樣平靜,原來已經喜歡上了。

強扯了扯唇角對賀時勾出個笑來,“不是說很餓了嗎,你要不要先吃麵包。”

見他不說話,沈瑤有些尷尬,話說到這一步了她再留著也不合適,起身道:“很晚了,你等我會兒,我回宿舍把那些錢給你送過來。”

這是要馬上和他斷得清清楚楚嗎?像被人從心口紮了一刀,生疼。

見她起身要走,他心臟猛的收縮,一瞬間覺得心慌,伸手拉住了她。

讓她離開,他們恐怕就真的沒有可能了,他仰頭看著沈瑤,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去挽留。

她說換位思考能理解他爸媽的做法,但當被嫌棄的那個人是她自己時,那感覺並不好。

她說那樣的婚姻太卑微了,她不願意。

賀時第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哪怕離得那麼近,可中間橫著一道天墊,跨不過去。

他不能說,你的委屈,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

沒辦法這樣去要求她,卻也放不了手,不肯由她這樣走。

半晌艱澀開口:“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彆就這樣放棄他。

沈瑤沒辦法答應,他們之間這種情況,她不覺得是賀時努力就能解決的。

她和賀真說過已經好了,賀家仍是反對,隻有一種可能,她們顧慮她將來生下的孩子會不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這個是症結的話,這就是個無解的結,再糾纏下去,隻會更難放手。

她搖了搖頭,拂開他的手走了。

賀時看著她一步步走遠,身影漸漸沒入無邊夜色中,這兩天來心中有多甜多火熱,這時候就有多痛多冰冷,周身的力氣像被抽儘了一樣,連握住她手的力量都不再有。

沈瑤回宿舍拿了那些錢票回到球場這邊,方才他們坐著的長椅上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了賀時買的那袋麵包被孤伶伶棄在那裡。

她四下看看,隻有憧憧樹影和一片黑暗。

他走了嗎?

她怔怔站了一會兒,在那張長椅上坐下,把他扔下的那袋麵包拎到腿上放著,指尖無意識在那一疊沒能還回去的錢票上摩挲。

賀時一次一次挽留她的情景輪番在腦中回放。

他說以後我加倍對你好,彌補你好不好?

他說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沈瑤心中酸澀,回想初見時他的模樣,不那麼討人喜歡,卻也有幾分世家子的驕傲和飛揚。

所以,這份感情裡賀時又何嘗不卑微呢。

走得利落才好,長痛不如短痛。

她起身離開,賀時留下的那一袋麵包被她留在原本的位置沒有帶走,明天早上或許會便宜了家屬院的哪個孩子,這都不重要了,她沒有勇氣再去沾染和賀時有關的東西。

直到她離開許久,安靜的夜裡響起了啪的一聲,不遠處一株樹後亮起一簇火苗,而後熄滅,暗夜中有煙頭忽明忽滅,不知過了多久,那煙火終於不再亮起,賀時從黑暗中走出來,重又坐回那長椅上。

他心中空洞,終於後悔今晚來了市裡。

如果沒來的話,會不會他們還好好的,或者,不要問她喜不喜歡他,那他明天就還能來看她,問問她在廠裡好不好?工作累不累……

明明這之前,她會低頭羞澀的笑,知道他餓了會陪著他去買些吃的,聽他騎了幾個小時的車,會露出心疼的神色。

他閉了閉眼,下意識去摸口袋裡的煙,等拿出來才發現已經隻剩了一個空當當的煙盒。

他重重一拳砸在長椅椅背上,椅背粗糙的石材上染上血色,賀時卻像失去了對疼痛的感知一樣,腦中隻有一句自欺欺人。

問題一直存在,不是他回避了它就會消失。

他連再見她的勇氣都沒有,就怕她把那點錢票還了他,就當是把和他所有的聯係都斬斷了。

他看一眼長椅上那裝著麵包汽水的袋子,也花了將近一塊錢買的東西,卻因為是他的,她情願便宜了不知道什麼野貓野狗也沒想過帶回去。

還真是,避他如蛇蠍,不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啊。

他失魂落魄站起身,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取到自行車,又是怎麼到的市委大院的,借了門衛室的電話打給邢偉:“帶點煙酒出來,陪我喝一杯。”

邢偉家裡自然有這些的存貨,他提了東西出來在門衛室外見到賀時的時候,他坐在他那輛自行車上,見他來了就問了聲帶煙酒沒有,邢偉提了提手上的袋子說:“抄的我家老頭子的東西,還帶了花生米和牛肉乾,可以吧。”

賀時勾了勾唇角讓上車。

也沒往哪裡去,就在賀時租住的房子裡,他也不說話,燃一支煙夾在手上,一杯一杯跟邢偉喝。

邢偉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天,他都笑著聽著,看著再正常不過的樣子,邢偉半點沒發現他異樣,直到那煙燙到他手指,他還沒知覺似的找邢偉碰杯,邢偉一把拿過他手上的煙頭摁滅,皺了眉頭看他:“賀時,你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