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重生悔過文中的老實人(2 / 2)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麻麻亮,何父就出發了,去了林家,在魚塘前的小木屋旁找到了林老實。

怕人偷魚,林老實在魚塘前搭了一個簡易的草棚,放了一張木床,夏天晚上就睡在這兒。

何父去的時候,林老實正在撈死魚。今天死得比較少,隻有幾十條,都剛死沒多久,魚身還是軟的,撈起來還能吃,不想浪費,天剛亮,林老實就起來撈了。

這會兒,水桶裡已經撈了大半桶白花花的魚,都是四隻寬,一斤多的魚,估計到年底能長到兩三斤一條,算下來能賣好幾十塊啊。聽說昨天還死得更多,何父的心在滴血,這個林老實可真是個敗家子,他要不這樣亂折騰,他這魚塘還真能賺點錢。

林老實看到何父,打了聲招呼就又去撈魚了,完全沒有招待這位泰山大人的意思。

何父被他晾得很不高興,盯著林老實結實的背影看了兩秒,掏出旱煙鬥點燃,吐了一口煙,問道:“阿實啊,聽說你跟春麗在鬨離婚。”

林老實馬上糾正他:“是春麗要跟我離婚。”

何父被噎得連抽煙都沒勁兒了,他咳嗽了一聲,略過誰主動這個問題,換個了方式開頭:“你跟春麗鬨成這樣,我也很痛心,不過強扭的瓜不甜,你們實在過不下去了,咱們做老人的也不勉強你們,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隻要你們過得好就行。”

這番通情達理的話並未打動林老實,他繼續撈魚,沒搭何父的話。

何父說完,見他久久不吭聲,麵子掛不住,也不打感情牌了,直接說:“聽春麗說,你在退伍回來的火車上就跟她提過離婚。既然你不滿意她,咱們也不強求,我把她帶回去就是。”

還帶回去,真當他是封建大家長,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啊,當國家法律是擺設?是兒戲?

林老實隻說了一句:“我跟春麗是登過記,領過證的。”

現在農村人結婚很多都不領證,就媒人介紹,然後辦個酒,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就搬到一起過日子了,結婚證是什麼東西,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

要離婚也簡單,很多都是雙方的父母家族出麵,掰扯掰扯,女方家再把女兒帶回去,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就完事了。

但林老實以前是軍人,結婚那是要打報告寫申請的,自然也就領了結婚證,要離婚也要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可不是大家在村裡掰扯掰扯兩句就能完事的。

何父算是聽明白了,這小子表明上是提醒他,實際上是在說,沒他同意,這婚就離不了。這小子還跟他較上勁兒了是吧。

被個晚輩這麼隱晦的威脅,何父不高興了,旱煙鬥往旁邊的石頭上輕輕一磕:“那你想怎麼樣?一千五百塊我們家可拿不出來,你咬死了要這麼多錢,那這婚也彆離了,就湊合著過吧。”

說這話時,何父一直在留意林老實的表情。老婆和女兒都說,林老實想離婚,但他想不通,林老實混成現在這樣,欠了一屁股的債,離了婚鐵定討不上老婆,隻能打一輩子的光棍,腦子抽了才會同意離婚。所以他故意說出這番話試探他,可惜林老實沒什麼反應。

過了兩分鐘,林老實收回了長竹竿,將最後一條死魚丟進了水桶裡,終於有空好好跟何父說話:“何春麗不想承擔這筆債務就離婚也可以,但她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林老實也知道,一千五百塊,何家沒有就是有也不可能拿。真要死磕這筆錢,那這婚也彆想離了,把何春麗惹急了,她很可能又跟人跑了或者獨自進城消失了。

這時候婚姻製度還不是很嚴謹,管得比較鬆,她去外地隨便找個人結婚也沒人能把她怎麼著,搞不好還能裝未婚的小姑娘,那些拋妻棄子回城的知青不就這麼做的嗎?

所以不能把她逼得太急。

聽出了他的未經之意,何父一口答應:“你說,隻要不是特彆過分,我都能替她答應了。”

林老實把竹竿放下,正色看著何父說:“第一個要求,既然何春麗堅持魚塘是我要承包的,貸款是我辦的,這筆債務跟她沒關係,那以後魚塘賺錢與否都跟她沒關係。虧本了,我林老實一個人承擔,賺錢了也沒何春麗一分錢。”

先把醜話說在前麵,免得何春麗哪天又想來摘桃子。

何父看了一眼桶裡的死魚,心想這魚塘不虧本就不錯了,還賺錢,就算一年能賺幾十百來塊,那也是賺的辛苦錢,天天要割草喂魚,大半年都要睡在魚塘邊,沒什麼搞頭。

於是他很痛快的就答應:“好,這個沒問題。另一個要求呢?”

林老實說:“我要她跟我去軍區醫院一趟,給江圓護士道歉。”

在何父疑惑的眼神中,林老實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並道:“我不害伯仁,伯仁卻因我遭罪,發生這事時,何春麗還是我妻子,夫妻一體,她做的事,我也有責任。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路上的食宿車旅費都由我出,隻要何春麗跟我走這一趟,回來後我就馬上去給她辦理離婚手續。”

何父將信將疑地看著林老實:“你跟那個江圓真的沒關係?”沒關係,他做這麼多,是不是傻啊!

林老實的臉馬上拉了下來,麵沉如水:“伯父請慎言。你不相信,可以回去問何春麗,我受傷送進醫院,前三天一直昏迷不醒,三天後,何春麗就來了,她一直呆在醫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我跟江圓能有什麼?回來後,我也一直呆在村裡,沒再與江圓有過任何來往。也就隻有腦子齷蹉的人,才會以己度人,用惡意來揣度彆人。”

這句含沙射影的話說得何父很沒麵子。

但他沒法反駁。因為經林老實一解釋,他就明白了,林老實不可能跟那個江圓有什麼,因為沒那個條件,也沒那個時間。男女之間就算要滋生點什麼,至少也得有個獨處的機會吧。

“行,我回去問問春麗,若真是她做的,我一定讓她給那個護士道歉。”何父沒把話說太死。

比起一千五百塊,這兩個要求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何父原以為女兒會同意。

哪曉得何春麗聽後,反應卻非常激烈:“道歉?憑什麼,我不去。”

哪怕她已經不看好林老實,打算放棄他了,何春麗也不想去跟江圓道歉。因為那個女人前世過得比她幸福,而這些幸福原本是她自己的,憑什麼,自己陪林老實吃了那麼多苦頭都沒落得一點好,最後好處全讓江圓那個女人給占了。

要她道歉,不可能。

何父不懂她的固執和堅持,火大得很:“不去是吧,那就彆離婚了,滾回林家去,嫁出去的女兒,天天呆在家裡像什麼事,想惹左鄰右舍笑話啊!”

何父的強硬,何春麗還是有些怕的,因為這個家裡他才是一家之主。現在她要離婚了,手裡沒錢,無處可去,暫時還是要靠家裡,不能跟何父鬨翻了。

可她也真不想去給江圓道歉,讓這個女人看她的笑話。

“爸,軍區醫院這麼遠,票多難買啊,來回可得花不少的錢,不劃算啊。”何春麗抓住何父不願花錢的心態,使勁兒想勸他打消這個念頭。

何父瞥了她一眼:“這個不勞你費心了,票林老實出,錢林老實買。你也彆說了,想離婚就去道歉。軍區醫院,離家裡這麼遠,又沒人認識你,道個歉回來,誰知道?又不少塊肉的事,你自己想吧。”

何母也勸何春麗:“你爸說得對,軍區醫院那邊沒人認識你,就算道歉又怎麼樣?也沒甚大不了的。不然林老實死咬著不肯離婚怎麼辦?他現在犧牲了自己的魚塘,救了全村的稻田,村民都承他的情,咱們家要找上林家鬨起來,這些人都會站在他那邊,咱們家這點人頂什麼用啊。你好好想想,這可不是你爸不幫你。”

何春麗這才明白他爸為什麼要忍了這口氣,答應林老實的這兩個要求。

她有一瞬間的衝動,想像前世那樣乾脆遠走高飛算了,林老實也拿她沒轍。可這輩子林老實退伍回來的錢沒交給她,出門坐車住宿哪樣不要錢,手裡怎麼也要有個一兩百才能撐到發工資。

思來想去,衡量了半天,何春麗隻能憋屈地答應了。她告訴自己,就算去軍區醫院給江圓道歉又怎麼樣?就像她爸媽所說的那樣,反正回來也沒人知道。

但等到了約定的那天,她在鎮上跟林老實彙合後卻發現,林老實身邊還站著他們村的村長。

何春麗開始還以為是碰巧撞上了,直到上了開往縣城的汽車,看到林老實掏錢幫村長買了票,何春麗才隱約意識到不妙。

她拉住林老實的袖子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問:“村長是怎麼回事?”

林老實低頭把袖子從她手裡拽了出來:“就是你看到的那樣,這次阿叔跟我們一起去軍區醫院,做個見證!”

做鬼的見證啊,村長去了,不就代表村長的老婆也知道了,一傳十,十傳百,要不了多久就會把這件事傳遍全村,何春麗的臉瞬間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