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喝……”
蘇黎徒勞的重複了一遍,閉了閉眼睛,仿佛這樣就能時間倒流,她一定阻止這位道友喝這口水。
蠃魚悄然後退,遠離修羅場中心,目光緩緩下移,停在那人的肚子上。
他知道這樣很不禮貌,有被人一巴掌拍死的危險,但他克製不住啊!
青年一愣,張嘴要說話,突然麵色大變,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再顧不得其他,伸手掐算。
一般能對自身氣運如此敏感的,隻會是最頂尖那一批一出生就擁有先天道體的生靈,蘇黎腦子裡被兩個字刷屏:
完了!
天道!天道老哥救命啊!
天道:“……”
毫無反應並且不準備理會。
哥、親哥誒,就算你不看我的麵子,總得想想你外甥是不是?不能讓孩子出生就沒娘啊!
天道:“……”
在蘇黎的感知裡,天道終於給出反應了,他往蘇黎腦子裡扔了一個大字——滾!
蘇黎惆悵,按理來說,她這樣關係戶的身份,這樣的跟腳,不說和鴻鈞平起平坐吧,至少也得比得上三清你說是不是?
但現實過分骨感,她拿到了最適合自己的功法,卻滿腦子都是“這玩意不科學”,雖然她也不知道科學到底是個啥,總之她修煉緩慢,連蠃魚都比不上。
現在哥哥又拋棄她,難道今天她就要死在這了嗎?
寸草不生的黑土上,一條大河蜿蜒流淌,河水澄澈極了,彆說魚,便是連根水草都沒有,河底的石頭在太陽星的照耀下反射出細碎的光芒,好一副歲月靜好的場麵。
可惜如果這將成為自己在人世間看到的最後的畫麵,那就沒什麼美好的地方了。
蘇黎蹲在河邊,感受到身後那位道友的呼吸亂了一瞬,爆發出差點讓她當場趴在地上的威壓,既銳利又極具攻擊性,想來這位道友修的是類似於劍道這種主殺伐攻擊的道。
“這位道友,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那威壓來的快,去的也快,蘇黎起身轉過去,就看到青年那堪稱五彩斑斕的臉色,她知道自己最好服個軟,但腦子是腦子,嘴是嘴,她要是能克製住,就不會差點把蠃魚給氣死了。
“道友,該負的責任我不會推脫半點,你會遭遇這無妄之災我有很大責任,是我先前連自己的先天神通都沒有搞明白,沒能出言提醒。這是我的錯,雖然我法力低微,但我會儘可能的補償。”
蘇黎不動聲色的看著青年因為自己主動認錯而緩和了表情,便也勾起一抹令人舒服的微笑。
這表情擱在她那張柔和知性的臉上,讓看見的人隻會覺得她真的在為彆人考慮,便是原本不喜歡她的人,也無法對此刻的她生出什麼厭惡。
她話鋒一轉,恰當的表現出三分疑惑:“不過我看道友你不像那麼不謹慎的人,先前明明你也看出了蠃魚之所以會產子,跟我本體的水有關,那麼你又怎麼會去喝這水?”
青年連掙紮都沒掙紮一下就掉進了她的套路裡,陷入某種自我懷疑中。
是啊,他為什麼突然覺得口渴?為什麼會去喝河水?
好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感應?某個一閃而逝的念頭?這種感覺……
難道是天道?
蘇黎隻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打開了什麼開關,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光是看著青年那張變幻莫測的臉,她就能把他在想什麼猜的八九不離十,鑒於剛才親哥扔給她的那一個“滾”,她現在坑哥毫無心理負擔。
更何況這明明就是合理猜測,隻有讓青年的注意力轉移到天道身上,才能不追究這件事。
天道表示,如果有可能,他想把這一線生機的妹妹回爐重造。
其實通天會有那一閃而逝的念頭跟天道的關係真的不大,誰讓未來這位截教聖人立教的根本就是“截取一線生機”呢?蘇黎恰巧又是天道分離出來的那一線生機,因此他才會有所感應。
“我看道友當時的狀態,和我先前靈光一現要蠃魚驗血緣的時候差不多,傳承記憶裡有說這種情況叫天道預警,隻是不知……”
話就說到一半,像是後半節話實在不好說出口,蘇黎便咽了回去,隻用一雙欲言又止的眼睛看著他,裡麵還十分恰當的盛著三分愧疚。
誰看了不得誇她一句真誠?
她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修為上雖然差了青年一大截,但論起玩弄人心、語言話術,就好像是她自帶的天賦技能。
果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蘇黎心情舒暢,青年卻正好相反。
他歎了口氣:“先前大哥二哥叫我專心修煉不要出來,我本以為自己修為雖然比不過兩位哥哥,但也算拿得出手,便沒有在意。現在看來果然是我太不謹慎,誰能想到我連龍鳳麒麟三族領地都沒靠近,事情還能變成這樣。”
他像是被揠苗助長的小白楊,一瞬間整個人的背景都變成了灰色,莫名滄桑起來。
他要是硬碰硬,蘇黎還不會心軟,但青年現在這樣,實在是讓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