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朋友聞言垂頭,紛紛自閉,又是短暫的靜默,然後是此起彼伏的抽噎。
“嗚嗚,我知道錯了,在能控製好火焰之前絕對不再隨便出去玩了。”
“是啊,我也要好好修煉。”
“……”
又過去許久。
在所有人都站在通天和蘇黎那邊的情況下,接引隻能打落了牙往肚子裡咽,更彆說他本就不無辜。
送走五位聖人,他又狠狠落下一掌,靈山剩餘的那點苦苦支撐的建築也徹底化作廢墟。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地下滲出,一見光就糅進廢墟中,心神大亂的接引未曾發現這樣的異狀,他落地,黑氣悄然逼近鞋底,接引望著幾人離開的方向,滿腦子都是要怎麼報複通天、弄死蘇黎。
黑氣不止上浮,亦有一部分下沉,下沉的黑氣一點點靠近須彌山靈脈,玉色的靈脈漸漸染上灰黑。
剛回昆侖山的通天感覺到誅仙四劍的異動,把這四柄殺伐之氣極重的劍放出來,便看它們隱隱震動,好似在和什麼東西呼應。
他以神識將之鎮壓,誅仙四劍震顫的幅度減小,不甘不願的慢慢切斷了呼應,最終徹底停止震動。
蘇黎圍觀這一幕,瞬間想到這劍上一任的主人,眼皮直跳。
想到羅睺就想到他留下的半道半魔體質的祈晞,她當機立斷叫上通天:“我們去找祈晞。”
“你是覺得可能跟祈晞有關?”
“誅仙四劍上一任的主人就是祈晞的生父,這次異動興許跟她有關。”
二人匆匆跟老子元始道個彆,直奔宸黎山。
想找祈晞就找善淵準沒錯。
後山某處空地魔氣四溢,外圍是黑沉沉的魔霧,沾上魔氣的植物瞬間枯死,越靠近中心,魔霧的濃度越大,直到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純黑。
善淵已是十來歲的少年模樣,他站在就在魔霧外圍,以陣法艱難的控製著魔氣不要外散,黑霧的最中心是已經被魔氣淹沒,一丁點都看不到的祈晞。
善淵看見蘇黎他們,眼睛一亮,強裝沉穩的小臉上立刻就透露出幾縷焦躁迫切:“爹爹娘親快來幫忙,不知道怎麼回事,祈晞她突然就這樣了,她會不會有危險?”
蘇黎與通天目光短暫相接又分開,她走向善淵,摸了摸他的頭發,道:“放心,她不會有事。”
善淵臉色微紅,抗議:“我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能不能彆摸我的頭?
蘇黎撇嘴:“你再大還能有你爹爹大?他的頭我也照樣摸。”
善淵:“……”
有個過於能說會道的娘親就這點不好,永遠不要妄想在嘴炮上占優勢。
說話的功夫,通天已經控製住四溢的黑霧,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魔氣瞬間儘數收回祈晞體內,失去意識的祈晞從空中掉落,落入白發人影懷中。
鴻鈞衝通天蘇黎頷首:“我帶她回紫霄宮。”
“道祖等等!”善淵一驚,紫霄宮?那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鴻鈞停下,冷淡的目光停在他身上。
“不知祈晞情況如何?什麼時候才能恢複?以及……”他紅了臉頰,挺直脊背,微微垂頭,恭恭敬敬,說出後半句心裡話,“我能不能去紫霄宮看她?”
鴻鈞的目光一點點變得更冷了,他看也不看想拱自家白菜的豬,隻扔下兩個字就帶著祈晞直接消失:“不能。”
善淵看起來很沮喪。
蘇黎接到了老哥傳來的內線消息,看著鴻鈞消失的方向,竟有一絲同情。
她拍了拍兒砸的肩膀:“你舅舅說你可以去,等你想去的時候他幫忙,保證你能找到路。”
“不開門也沒關係,你可以翻牆。”
善淵:“……這也是舅舅說的?”
怎麼這麼不靠譜的樣子?
蘇黎恨鐵不成鋼:“後半句是為娘給你的建議。這還用說嗎?你去紫霄宮,鴻鈞不給你開門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那百分之一還是童子不懂事,昊天瑤池給開了門。
善淵沉默。
他覺得自己要是真的按照娘親說的這樣做,容易直接被道祖從三十三天給扔下來。
“官大一級壓死人,有你舅舅在他不會怎麼樣的。”蘇黎的安慰像在補刀,“頂多是加倍的討厭你。當然,這是實在沒辦法時候的辦法,我不建議采納。”
善淵:“……”
聽我說,謝謝你。
蘇黎又掏出麻袋,裡麵鼓鼓囊囊,似乎裝了不少活物,善淵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正要問,就看娘親一臉神秘:“我們這次出門帶回來了好東西。”
她拉開麻袋,嘰嘰喳喳的鳥語從裡麵飄出來,一隻小黃雞從麻袋裡探出腦袋,警惕的看了一圈,確定安全縮回頭,不一會飛出一群小黃雞,其中一隻身上還馱著個小兔子。
善淵的目光落在小黃雞們的三條腿,以及小兔子火紅的毛色上。
“爹爹娘親你們這是……”去太陽星偷孩子了嗎?
蘇黎讀懂他的眼神。譴責:“文明人的事,怎麼能說’偷‘呢?”
通天稍微靠譜點,解釋:“有人盯上了他們,妖皇拜托我們照看一段時間。”
善淵張了張嘴。
想到山上、人族兩頭跑的三族二代們,他覺得照這個趨勢,小金烏和小兔子也有可能會變成常駐嘉賓。
……
小金烏們對新環境很好奇,在樹林裡四處飛,和正巧路過的睚眥撞了個滿懷。
近些年龍子們也漸漸習慣使用道體形態,撞上的瞬間,金烏身上就噴出一小撮火苗,燎了睚眥半截頭發。
“我要剃了你的毛!”睚眥怒了,伸手抓住噴火的那隻小金烏。
剃毛?
嚇得小金烏一個勁的撲騰,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其餘幾個兄弟們也都在周圍,幫忙圍攻睚眥,小鳥喙一個勁的往睚眥身上啄。
睚眥好歹是大羅金仙,這點攻擊對他來說就像撓癢癢,施法將小金烏們一網打儘,再一施法,不小心燎了睚眥頭發的那隻小金烏就感覺一陣涼風,呆滯的看著空中金黃色羽毛紛飛。
他低頭,發現身上的毛毛都還在。
那這是誰的羽毛?
他轉頭就看見了黑著臉的陸壓,陸壓身上的毛有些亂,但看著還算完好,視線往下,他大驚:“小一你屁股上的毛!”
陸壓咬牙切齒:“閉、嘴!”
這可是在後世有著睚眥必報名聲的家夥,他就是怕睚眥真的會對小六動手,這才下意識的擋在他麵前。
他現在有點相信這不是什麼幻境了。
被救了的小六一翅膀抱住陸壓,感動的痛哭流涕。
“謝謝你小一!從前是我們誤會你了,你不是不喜歡我們其他兄弟,你就是不太會表達。”
“真沒想到你會在這種時候竟然衝出來擋在我麵前,我太感動了嗚。”
睚眥報完仇,看著屁股上沒毛的陸壓,放聲大笑,嘲笑個夠本,然後隨手把小黃雞們丟了出去。
陸壓寧可摔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也不願意鬆開竭儘全力擋住屁股的翅膀。
紅玉小兔子偷偷看了陸壓一眼,趕緊用爪爪擋住臉。
陸壓被九位兄弟圍住,瘋狂擁抱,身上的毛更加淩亂,目光生無可戀,活像是慘遭生活的蹂.躪。
西方,須彌山
準提回來時看見靈山一片廢墟,震驚不已。接引臉色蒼白,苦澀難當,二人抱頭痛哭。接引傾訴蘇黎欺人太甚,他們合力重建靈山。
起初一切正常。
但是時間久了,準提總覺得師兄最近不太對。
可能是先天靈根天生的感應,也可能是過於熟悉緣故,師兄身上似有違和感,他幾次想要開口詢問,都被接引轉移話題打斷。
接引看到師弟眼中的疑惑,瞬間捏緊了拳頭,對蘇黎的恨意衝上心頭,胃中一陣翻滾。
他臉色難看的回了房間,合上門便站在原地,腦中閃過種種惡意極大的念頭,從他身上慢慢分出一人,麵容精致一身僧袍,乍一看上去眼神悲憫,實則僅僅流於表麵。
年輕僧人極其標準的施了一禮,活像是經過丈量,抬首:“惡屍不渡,見過本尊。”
接引恍然,總算是有了點好事,他借著這次的經曆竟是斬出了惡屍。
“本尊念頭,我都清楚。而我的想法,本尊你現在也應該能感受到。”
不渡麵上清風細雨,一身皮相下惡意凜然。
“不知本尊意下如何?”
接引本就不甘,短暫的沉默後,他答道:“去做吧,小心蘇黎,切莫暴露身份。”
不渡抬頭,驀然展開一抹笑,他不笑時如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佛子,笑時,“妖僧”二字又像是為他量身打造。
他道:“不渡明白。”
眨眼消失在靈山,化為長虹,直奔不周山下巫族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