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朝歌的貴族中間突然開始流行一個叫做紙的東西,紙質輕又方便保存,配合炭條寫字,可比原本的刻字方便得多。
和這東西一塊出名的是發明它的人——據說王司農家的小孫子之所以能夠發明紙,是因為他用不好刻刀。
聽王司農親口爆料,他小孫子用個刻刀都差點捅了自己的肚子。
這東西流行沒多久,就有許多紙被擺到蘇黎桌案上。
貴族們向來擅長把握人心,或者說,溜須拍馬。上報這件事的不止一個兩個大臣,送來紙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人,蘇黎看著桌上那一小摞紙,拎起一張撚了撚。
紙張顏色發黃,但是質地柔軟,雖然稱不上有多細膩,可也絕不粗糙。
她有九成把握可以確定王司農家的那位小孫子,是另一個穿越者。
這可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的朝會
大王頻頻看向王司農,偏偏不急著開口,搞得說其他事情的大臣們也都加快語速,一場朝會下來,如行雲流水般的絲滑。
“孤記得上次王司農上奏過,說要給小孫子安排職位對吧?”
王司農一個激靈,有種石頭終於落地的感覺。
他上前一步,臉色壓抑著喜色“正是。”
誰能想到那臭小子成天玩枯枝爛葉,還真不是白玩的?
這回有機會在大王麵前露露臉,也許能一步登天呢!
蘇黎點頭,道“下朝之後,王司農把人帶過來瞧瞧。”
王司農滿麵紅光,六七十歲的人了,看著賊精神,感覺到周圍人目光中的羨慕,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
……
王家,司農府
王浩然還不知道等著爺爺回來會給他帶來一個什麼大“驚喜”,那間造紙的院子已經步入正軌,甚至擴大了規模,周圍幾座空置的院子也被用來生產紙張。
這些院子被王司農大手一揮,給單獨給圈了出來,造紙的奴隸們輕易不能出來,府上的下人也不能靠近。
王浩然研究完了造紙,又開始研究水泥。
他拿著炭條,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寫下造水泥需要的原料和步驟,圈出幾個關鍵點開始發愁。
即便是造最初代版本的水泥,也需要矽酸鹽,古羅馬人造水泥必備的材料是火山灰。
朝歌這個地理位置,想找火山灰那是純扯淡。
其次,以古羅馬最初代的辦法造出的水泥硬化的速度極慢,並不好用,大費周章又有些雞肋。
現代水泥那是想都不用想。
王浩然歎氣,準備去做的時候信心滿滿,但是真的思考過後就會發現是他太過異想天開。
即便找到了火山灰,造出來的初代版本水泥也無法推廣。
“怎麼了?你這又在歎什麼氣?”
人還沒到呢,聲音倒是先傳來了,王司農的聲音中氣十足,聽腳步聲,堪稱健步如飛。
王浩然對這身體素質很是羨慕,等他六七十歲的時候要是能有這體格,就心滿意足了。
他用炭條壓住紙,起身差點一個踉蹌,跪坐久了起身有些頭暈目眩。
“你看看你,一天天趴在桌子前也不動彈,現在起個身都能摔倒,再這麼下去身體還能好?”
王浩然下意識的掏掏耳朵。
熟悉的嘮叨來了。
他正走神呢,耳朵被老爺子捉住,逆時針擰了半圈,他呲牙咧嘴的歪頭“疼疼疼!祖父你下手輕點!!”
王司農沉著臉“你還知道疼?我聽下人說你又連續幾天連屋子都沒出?你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像什麼樣子?帶上五刀紙,隨我出門。”
王浩然驚“五刀?!”
平時同朝為官的那些大臣們來買,好說歹說才賣一刀,倒不是限購,純粹是現在產量還不大高。
這次竟然出手就是五刀?
王司農喝斥“讓你去拿就去拿,哪有那麼多廢話?”
直到坐著牛車到了宮門口,王浩然才終於反應過來他爺爺這是要帶他乾嘛,當即就是臉色巨變,要不是怕骨折外加擔心爺爺,他能當場來個跳車而逃。
“祖父是要帶我去見大王?”他的聲音有點抖,臉色發白。
商紂王啊!難道還是躲不過嗎?
王司農看著小孫子這慫樣,氣不打一出來。
“是大王要見你,到時候跟著我,不許出任何差錯。”
王浩然扶住身旁的把手。
紂王要見他?那是肯定不能出差錯,萬一出了差錯,也許他們祖孫倆的命也會出什麼差錯。
王浩然決定先了解一下情況,試探性問“我聽說最近大王新收了一位蘇妃,這事是真是假?”
王司農皺眉“你成天都不出府,上哪聽說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大王後宮經過正式冊封的隻有兩位,一位是薑王後,乃是東伯侯的兒子,還有一位是宸妃,乃是妖國送來的九尾狐子。”
什麼玩意?這信息量有點大。
咱先不說妖國是個什麼東西,就說兩個關鍵詞——兒子?九尾狐子?
“為什麼都是男的?”王浩然驚恐,難道商紂王他還是個斷袖?
完了完了,這次進宮不但需要擔心命,還得擔心節操嗎?
他穿越之前長得確實挺一般,但這王小公子的身體不一樣,生的細皮嫩肉,更因為這段時間他門都不出,膚色養白了一個度。
早知道他就把自己曬黑點了!
王司農照著他腦門糊了一下“大王是女人,不找男人難道找女人嗎?我看你都在家呆傻了吧?”
王浩然呆滯。
直到親眼見到大王,他才將將回神。
他看著上首輪廓柔和,確確實實是個女人的大王。隻覺得那張臉怎麼看都沒有半分能跟“紂”這個字搭邊的模樣。
王司農看小孫子直愣愣的樣子吧,氣得要命,剛說了不能出差錯這就給他出差錯,大王那是能直勾勾盯著看的嗎?
他重重的咳嗽幾聲,手在身後擰了王浩然的胳膊一把。
疼的王浩然表情管理當場失控,差點嚎出聲,幸虧最後關頭想起了甭管像不像,上頭那個就是商紂王,他趕緊低頭。
蘇黎看著他這一串表現,嘴角微抽。
有點憨。
這要真是神話裡的那個商紂王,這大兄弟怕是要涼了。
蘇黎“這便是王司農家的小孫子吧?”
王司農已經不求大王的賞識了,現在對這不成器的孫子唯一的期望就是千萬彆再出什麼差錯。
“正是,他叫王然,乃是臣唯一的孫子。”
特地重讀了“唯一”,生怕小孫子闖禍惹怒大王,被處置了。
蘇黎點頭“王司農先下去吧,孤與他單獨談談。”
王司農不放心,他想說什麼,但眼看大王態度堅決,最後也隻能應聲退下,走前還不忘了警告的瞪了小孫子一眼。
蘇黎又揮退了所有宮人。
王浩然看著這一連串的動作,覺得眼前的這個事情發展好像不太對。
越想越害怕,他的目光越發驚恐起來,緊張的攥起袖子,腳下活像是有釘子似的,不停的動來動去。
蘇黎本想上來就試探、攤牌,現在看他這表現,也起了逗他的心思。
臉上表情驟然一變,挺直的脊背如同出鞘的利劍,被收斂起來的氣勢頃刻間儘數展露,王浩然覺得肩上好像壓了一座山。
“能造出紙的想必是個聰明人,我為何讓你祖父下去,又揮退了所有宮人,相信你也能猜到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