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個冰迷的誕生(1 / 2)

第三十章

“覺得怎麼樣?”在回去的路上,尹正學這樣問蘇宇。

蘇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遲了半拍地點頭:“挺好。”

“對了, 我說過閆冰冰也要參加月底冠軍杯嗎?”

“說過。”

“你覺得呢?”

蘇宇看他,漆黑的眸子平靜幾乎看不見半絲的波瀾, 是從容,仿佛閆冰冰那拎出來嚇人的簡曆在他眼裡和旁人也沒有兩樣。

尹正學愣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該問這話, 蘇宇和閆冰冰兩人之間,誰好誰差一目了然, 非得把兩人放在一起比較, 那就是低頭去看。

接下來尹正學又撿著些話題聊了一會兒,東一句西一句的,問問蘇宇的生活用品夠不夠, 又說入了秋, A市的溫度很快就會降下來要帶他去買厚衣服,然後還聊了蘇宇的父母。

蘇宇雖然神情淡淡的, 就算說到一起出去玩的時候,也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愉悅, 但是到底有問有答了一路, 讓一直操心隊員心理問題的尹正學鬆了口氣。

蘇宇這個人啊……就是太內向了。

內向到來了國家隊已經一個來月, 除了原本就認識的伍弋以外, 竟沒有和旁人說過一句話的程度。

他愁啊!

哪有十六歲的孩子這樣的, 簡直比他還老, 像個老頭子!

車直接開進了天壇公寓50號, 最後在食堂大門口的停車位停下,熄火前再看一眼時間,晚上六點零九分。

這個時間食堂最是熱鬨,住在公寓樓裡的運動員們三三兩兩地往食堂走,偶爾還能夠看見一名教練在人群裡,尹正學關門的時候就看見孫賀安正在往這邊走,視線一對上,尹正學地臉就沉了下來。

“尹教?”走出兩步的蘇宇回頭看他。

尹正學說:“你先進去,我有點兒事辦。”

蘇宇的目光追著尹正學的視線看過去,自然也看見了孫賀安,本來要走的念頭就消散了,看這樣尹正學是要找孫賀安算賬,一報“奪資源”之仇。

哪知。

孫賀安卻快走了幾步,走到了尹正學的麵前,沒等尹正學發飆,便一臉懊惱地開口:“我聽說你今天帶蘇宇去了俱樂部訓練?真是對不住了,這件事我之前也沒和你溝通。你看,我隊員真的太多了,總不能讓他們去和蘇子棟擠,協會也是知道我的難處,越過我就直接安排了,倒是委屈了你們。本來昨天上午就想找你,讓蘇宇來我冰上訓練,反正也就一個人,不打緊。誰知道去找你,你都帶著蘇宇出去了,倒是鬨得我好生愧疚啊。”

尹正學臉都黑了。

這話說的,你搶人“資源”還有理了怎麼的?覺得隊員多就彆招那麼多啊!

尹正學正準備說點重話,一雙手就被孫賀安給抓住了,這個老狐狸一臉愧疚地握著他的手,連連說道:“真是對不起啊,唉!這事鬨的,我昨晚上都沒有睡好,這不一看見你過來道歉了。大家同事一場,因為這點事鬨了矛盾,真是太不應該了。”

尹正學一肚子的牢騷又給堵了回去。

好憋得慌!

大家畢竟是同事,人家還是前輩,姿態都擺成這樣了,他還能怎樣?

最後,尹正學隻能乾巴巴地開口:“孫教,您彆這麼說,訓練場地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反正你隊員多……蘇子棟接下來還有比賽……”說得尹正學都快哽咽了,按照總局的“資源論”,他就算鬨大了理也不在他這邊,誰叫孫賀安有蘇子棟。這叫什麼?母憑子貴不對!是師憑徒貴啊……

“你能原諒我就好,走走走,一起吃飯去。”眼見這件事從表麵上已經抹平,孫賀安抬手搭上尹正學的肩膀,親密的將人摟著往食堂去了,臉上的笑容看似親切,眼底的得意卻怎麼都掩不住。

孫賀安作為男隊最大牌的教練,資源自然都是緊著他在用,偶爾也會出現奪人資源的情況。開始他還會真的愧疚,到了後來,便也隻顧著表麵和氣了。他就算真的愧疚,還真能把資源讓出去嗎?他也沒胡亂地找借口,蘇子棟是王牌,最好的資源肯定可著蘇子棟用,剩下的五個隊員,都是在全國拔尖的隊員,也不能太委屈了。不管是刻意,還是冰協的照顧,送到他麵前的資源他都不會鬆手,剩下的就是一些人情關係,表麵過得去就得了。

摟著尹正學往食堂走,視線不其然就與一雙黝黑的眸子對上,那雙眼太黑太深,像是一潭池水,深不見底。孫賀安臉上的笑容收了幾分,然後便親切地招呼:“蘇宇,在外麵訓練的還習慣嗎?”

“嗯。”蘇宇從薄薄的嘴唇裡輕輕地擠出一個音來。他注意到尹正學臉上的無奈以及幾分羞愧,眸色便染上了幾份雪色。

“這次比賽準備的怎麼樣啊?”

“能拿金牌。”

“彆擔心,其實就你集訓隊呃!?”

孫賀安愣住,臉色滑稽地變換了一圈,繼而笑得越發爽朗,“哎呀,年輕人就是有衝勁兒啊!對!咱們就是要衝著金牌,有乾勁兒!好!”

“不過啊……”孫賀安笑了笑,“你集訓隊上的那套節目雖然好,但是還不夠啊,還得往深了再挖一挖,滑好了,倒是有機會拿下獎牌的。對了,你跳躍方麵必須加強,這幾天再好好練練。”

尹正學聽到這裡,眉眼驟然一彎,笑道:“比賽就得奔著金牌去啊,無論什麼運動,這都是初心。哎呀,我們蘇宇的能力還是夠的,就是節目編排有些問題,這不,前幾天我讓單同老師來看了看,給我們出了不少注意,現在真的好了很多。”

“單同?”孫賀安驚訝的眉梢幾乎要飛上鬢角,上下打量尹正學,一副不信的模樣,“誰幫你聯係的單同?不老少錢呢。”

“找了個朋友,單同那脾氣你是知道的,非組彆裡拔尖的不編,同一組彆的選手也不編,毛病一堆。開始還說要看看選手怎麼樣,後來到底給蘇宇編了。”尹正學為了麵子,開始瞎胡扯,還用拐子拐了孫賀安一下,“實話實說,蘇宇的冰感是少見的好吧?單同一看就滿意了,我的心臟啊,也才徹底放下來。”

“……”孫賀安眼底的不高興幾乎掩飾不住,視線在蘇宇臉上掃了一圈,最後還是壓著情緒笑了一嗓子,“哎呀,可惜今年和單同沒有合作,蘇子棟這兩年都得去國際上闖,你是不知道國際編排那價格啊……真是老高了,要不是冰協拿一部分,我還真請不來啊……”

“國際編排是不一樣,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也得一步一步地走,蘇宇才進國家隊,國內比比,單同已經足夠了。”

“那是,單同和咱們國家隊也合作了好些年了,肚子裡的那點兒東西也沒見少。”

“那不人家叫金牌編排呢……”

“所以啊……”

兩個教練開始鬥氣,一個反複強調,我不要的你才撿去的,一個則不斷重申,國內比賽有單同就足夠了。

那一臉的笑,到了最後都猙獰了,誰都不願意輸了這口氣。

不過百米遠的食堂大門,走得簡直步步驚心,等一邁上食堂的台階,勾肩搭背的兩人驟然分開,視線移開,都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行了,我打菜去了。”

“嗯,我先拿餐盤。”

兩人明明都做著同樣的事情,卻明擺著不願意再走在一起。

尹正學站在門口等蘇宇,蘇宇抬起眼眸就看見尹正學額頭上的汗水。

為了爭口氣,真是不容易。

兩人端著餐盤,從三十多種的菜品前走過一圈,尹正學就拉著蘇宇往孫賀安相反的方向去了,把餐盤放下的時候,重重的一聲響,雖說嘴上討了些便宜,但是到底是吃了大虧,心塞。

抬頭再看蘇宇,神情安寧,眸色平靜,簡直佛係的沒邊沒際,仿佛一切都是紅顏枯骨過眼雲煙。

對照著自己,真是窩囊。

“蘇宇啊……”尹正學食不下咽,欲言又止。

蘇宇抬頭看他。

尹正學嘴巴耷拉著,眼睛裡似乎還有可疑的淚水,在眼角彙聚著,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教練對不起你啊。”

“你是說孫教是這次大賽評委的事嗎?”蘇宇平靜地說著,早已洞悉。

尹正學這一下就連肩膀也耷拉了下來,抬手就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怎麼就咽不下這口氣呢?真是,我……唉!”重重的一歎,簡直要把桌麵歎穿。

“沒事的。”蘇宇安慰自家教練,“我相信孫教練的道德感。”

尹正學驚訝地看著散發著佛光的學生,痛心疾首:“你傻啊?他的隊員也要參加比賽,人的心眼兒都是偏的。”

蘇宇淡淡開口:“分不對正好可以舉報他,送上門的把柄。”

尹正學閉嘴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切開黑的學生,後背有點兒涼。

蘇宇低頭吃了一口飯,抬頭看尹正學正在看自己,黑眸底便染上了幾分笑。

他沒有開玩笑,以他上一世對孫賀安的了解,這個人太大的毛病沒有,就是對名聲看得過重,他的目標是花滑隊的主教練,為人做事還算公允,也正是如此,孫賀安絕不會給自己留下這些黑曆史。

當裁判,公報私仇這種事,孫賀安是不可能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