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賽後慶功宴(2 / 2)

十六歲,應該到了好奇愛情的年紀了。

隻是希望這一世,伍弋可以再穩重一點,就算找女朋友,也要更加的慎重,真正地確認喜歡了,再認真地交往。

至於自己。

蘇宇暫時沒有任何想法。

拿下世界冠軍是他的第一個目標,至於愛情……在身邊都是一群孩子的情況下,他就連“觸角”都不願意伸出去,單純的隻要享受國家隊青春生活就好。

慶功宴吃了很久,吃到後麵飯菜都涼透了,酒瓶子也早就見了底,大家也沒說要離開。

他們聊得正開心。

張亮說:“聽說國際裁判有些審美上偏愛,蘇宇的節目內容分到了世界賽場上可能會出現變化……甚至會很大。”

伍弋眼神一厲:“怎麼的?打偏分啊?可以告他!”

張亮搖頭:“不是,這個和打偏分不一樣。我舉個例子,咱們華國觀眾就巨喜歡蘇宇滑的仙俠風的節目,舉手投足的,就可以自動帶入到那種意境裡。但是到了國外,外國人是不懂的,看不懂蘇宇為什麼要那麼飄,為什麼會甩袖子,這是國際審美的差距。因此蘇宇的正式比賽內容不上《登仙》是對的。”

伍弋點頭:“這個我倒是知道。蘇師兄的節目編排都是外國編排老師了,舞蹈老師也是外國人,屬於主流審美。所以上個賽季,蘇師兄的節目內容分真的增加不少,差一點就能拿獎牌了。可是……我覺得宇宇哥的一套節目還好吧,實在有些地方不符合老外的審美也沒辦法,總不能再換節目,也來不及了。”

“不用換。”蘇宇搖頭,“我的動作執行分很高,這是節目內容分的大頭,其次是看滑行流暢度,最後才是表演。我不認為應該完全迎合世界賽場的審美,而失去自我,其實自信才是最重要的,“美”並沒有具體的概念,但是當你做某個動作、某個步伐做得尤其出色的時候,它就是美的。”

尹正學輕輕地咳了一下,側目。

如果沒記錯的話,年初的時候,蘇宇為了迎合世界審美,還死活不練肌肉呢,現在反倒教訓起彆人來了。

伍弋等人都若有所思的。

道理誰都懂,但是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教練說出來那是指導。隊友說出來叫做討論。但是如今在國內成年組比賽拿下冠軍的蘇宇來說,那就是經驗的分享。

尤其張亮,是很受用的。

他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不是不服氣蘇宇,而是不服氣自己如今的狀態,是不是真的沒有突破的一天,他也想要再努力一點,超越自己,真正到世界大賽上去走一圈。

但是自從他做出那些錯事後,在隊裡的位置就有點尷尬,孫教練也不是不管他,但是總能夠感覺管得不是那麼細了,沒有到時時刻刻關注的地步,有些毛病還需要他自己發現並且改正。

蘇宇剛剛說的話,其實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打好基礎,重新練用刃,保證動作百分之百的規範化,那麼即使不同的裁判有不同的審美偏好,隻要技術動作完全到位,分數自然會高。

孫賀安隊裡的隊員都有一樣的毛病,一個比一個能跳,但是滑行和表演,尤其是後者,非常的欠缺。孫賀安不看重,把表演都交給請來的舞蹈老師,結果就導致隊員們也對表演並不上心。

四個人聊著關於世界花滑的那些事,是一種純粹的好奇,還有對去世界比賽的向往。這些情感積蓄在心裡,因為一瓶酒,因為蘇宇而忍不住發泄了出來。

就好似,這樣說著,自己的精神也可以依附在蘇宇的身上,去世界大賽滑上一圈一樣。

蘇宇很明白這些國家隊員的想法。

訓練太苦了,但是國外的名額太難拿了,基本上隻能盯著國內的比賽名次看,就算隻是去亞運會,也因為花滑這項運動的名額限製,也很難得到機會。

累死累活的練了那麼多年,就到“國家隊三、五年遊”,然後就毫無建樹地走了。有本事的畢業後進了體育係統工作也行,再不行就是去當教練,就不要說一些被命運開了玩笑而徹底沉寂的一部分人。無名無利,隻剩下一身的傷痛,這輩子就這麼過了。

怎麼想,國家花滑隊隊員的腦袋上,好像都貼了一個“慘”字。

但是大家確實笑著的,這個年紀的人,還對未來充滿了期望,也不會認輸,他們都在很努力地活著,想要活出自己的風采。

這種夾著一點玻璃渣的糖果其實是很難吃的,但是蘇宇卻吃得很舒服。年紀大了,閱曆高了,玻璃渣也能當成糖豆吃,便覺得他們笑起來議論著世界賽場的模樣很動人。

後來聊的開心,大家又開始勾肩搭背的開玩笑,甚至無視尹正學在旁邊坐著,聊起了一些感情上的事。

張亮在大學有個女朋友。

體育大學網球隊的。

在運動圈裡,學網球傳說是第一貴的,第二貴的就是花樣滑冰。體育大學網球隊的身份,就說明對方不是吃公家飯的,說不定是個小富婆,身價不菲。

知慕少艾。

伍弋好奇地打聽著彆人感情上的事,便覺得聽見了很有趣的故事,一臉的向往。

蘇宇這個時候站起身去了洗手間,再出來的時候便站在了窗戶邊上,手中的杯子裡裝著半杯溫水,在夜風中搖曳出嫋嫋白煙。

張亮遲疑地說道:“要不散了吧?”

蘇宇搖頭笑了笑:“不用,你們聊。”

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加入這個話題,但是不代表他不愛聽,這種少年人的心思,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懷念。很難想象自己當年為什麼會喜歡伍弋,又為什麼會念念不忘了那麼多年。應該說是少年人的愛情萌動,還是初戀總是讓人難忘。如今回想,他無法忘記的那個孩子,根本就是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幻象。可愛、美麗、活潑、像個精靈一樣美好,是一種甜甜的味道。猶如貧苦的孩子在最為辛苦的時候會拿出珍藏的棒棒糖舔上一口一樣,並不是想要真的吃掉對方,隻是因為那是一種“美好”而已。

他轉頭看向伍弋,然後驟然清醒。

是了,這才是真的伍弋。開朗大方、積極努力、會一邊哭著一邊訓練,會生氣也會興奮的大叫,身上縱然有著數不儘的優點,同樣也有無數的缺點,但這才是鮮活存在的人。

慶功宴散了的時候,伍弋留在了最後。他幫手收拾完東西,洗完碗筷出來見蘇宇出門丟垃圾還沒回來,便坐在長沙發的扶手邊上,拿著手機擺弄。

伍弋在用手機上網。

翻看今天群裡對蘇宇的誇讚,邊看邊偷笑。

這種仙俠風的節目讓群裡的“魚團”們瘋了,聊天消息一刻不停地往上刷,消息提醒保持在“999”條上已經很久很久了。

網上的人才就是多,表演滑不過結束了才兩個小時,各種動圖就滿天飛,還有一些大手將蘇宇的節目混剪了,將蘇宇所有優秀的動作融入一個視頻裡,配上音樂,倒像是成了一個新節目,而且還挺流暢符合規則的。

“哇?不是吧?”

伍弋嚇了一跳,抬頭看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站在自己身邊的尹教練,又急又慌,臉瞬間就紅了,急赤白臉地解釋:“是,就是他們分享的,我就看看……”

尹教練目光詭異地看了伍弋一眼,然後說:“你回頭給我發幾個我看看,另類的視角,還有點兒意思。”

伍弋眼睛眨巴了一下,忍著自己狂跳亂撞的小心臟,乾澀地開口:“好……”

蘇宇丟完垃圾回來,伍弋到底心虛,急忙起身道彆離開。

尹正學在後麵追著說了句:“發我微信上啊,多發點,重複的就不要了。”緊接著,又聽尹正學對蘇宇說,“你猜我剛剛看見什麼了,伍弋他……”

伍什麼伍!弋什麼弋!閉嘴啊!

伍弋心裡尖叫著,簡直奪門而逃,不敢多聽半句。

這邊。

尹正學悠然地說著:“我覺得你可以你的粉絲群互動一下,知道一個運動員出國比賽,有粉絲跟著過去,和沒粉絲跟著過去有什麼差彆嗎?要是實在不行,我覺得這次你出國比賽,可以叫上你的父母,他們第一次出國,還是為你的第一場世界大賽加油,意義非凡。”

蘇宇揚眉,這個提議非常的好,他確實疏忽了:“我給家裡去個電話。”

尹正學說:“護照也不知道那麼那邊要辦多久,實在不行給你在市體委的啟蒙教練打個電話,請體委領導幫忙也是可以的,時間不多了,需要什麼幫忙的地方告訴我。飛機票我就直接讓局裡那邊定了,吃住上麵都彆擔心,辦好護照,人過來就行。局裡對大賽選手的這點特殊照顧,還是沒問題的。”

蘇宇點頭,已經拿出了手機。

兩人都沒想過粉絲追出國這件事。

運動粉絲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群體,他們更愛追逐強者。這次比賽是蘇宇的第一次世界大賽,在誰都無法確定蘇宇大賽成績的情況下,粉絲會有一種猶豫心理……我花了錢跟著你出國,萬一你比的稀巴爛,我這不是丟臉丟到國外了?

因而最理想的還是親友團 教練團隊的組合,在現場為蘇宇加加油,就可以了。

蘇宇給家裡去了電話,母親接的電話,當時就開心的答應了下來,直說明天就請假去辦護照,還笑眯眯的嘀咕著沒想到自己也有出國的一天,就連在省裡旅遊一次都舍不得花錢,誰能想到一來就跑國外去了……

老兩口開心的不得了,在視頻通訊的畫麵裡努力擠著腦袋,試圖兩個人一起入鏡。便宜的手機功能低下的攝像頭拍攝的老人麵孔模糊,但是笑容卻是真真切切的。

父親說:“今天單位領導還找我談話了,問我有什麼生活上的問題,儘管告訴他。好像是你們總局直接往我們單位發了通報表揚……你說,我能有什麼事,好好地乾著這份工作退休就好,然後我就和你媽去A市租間房子住,就可以多看看你,你媽還能給你燉點好吃的東西。你不是喜歡吃你媽做的手擀麵嗎?到時候就經常做給你吃啊。”

母親說:“老提什麼吃,就知道吃,你那胃都爛了也不吱聲,你知不知道今天大夫都說了,那個什麼螺旋什麼菌的,不管的話會變成胃癌!蘇宇啊,我跟你說,你爸那個倔脾氣,胃難受了好幾天,也不說,就忍著。我看他吃不下飯,就把你為我們辦體檢卡拿了出來,他這才答應去醫院。你說到了醫院可把我嚇壞了,大夫說,胃鏡一下下去,裡麵都爛了啊,那是……”

蘇宇就坐在沙發邊上,聽父母嘮叨著,眼睛裡漾著笑,眼角微微的濕潤。

可算查出來了。

重生回來就惦記著的病,總算是發現了。

想要讓父親健健康康的,看見自己站上奧運會的領獎台上戴著金牌。想要讓母親永遠快樂著,會和父親吵嘴鬥氣,卻有人陪她相伴到老。想要父母來A市住下,自己努力的拿金牌,在A市買套房子,讓父母在自己的身邊,吃著他們用心做出來的手擀麵。

……

“華國花滑冠軍杯”在表演滑後,就徹底落下了帷幕。

同時“世界花滑大獎賽”的名額之戰也塵埃落地。

蘇宇以絕對的優勢,拿下了世界大賽的名額,於是接下來,他選定那兩個分站比賽,就被提上了日程,需要冰協和總局加上蘇宇三分協商確定。

選分站比賽。

聽起來很簡單,不就是選兩個國家嗎?我喜歡這個國家?不喜歡那個國家?我就去這個國家,永遠不去那個國家。

不是了,參加世界大賽,就是國際交流,高度就上升的比較複雜了,這裡麵除了一些戰略性的選擇外,還會存在一些政·治因素,由不得選手任性。

這次分站的站區確定討論會在總局的會議室裡召開,冰協趕來開會的是冰協最大的大佬,龔誠運主席。總局那邊則是出動了主管運動員國際比賽的趙主任。

蘇宇他們還沒過來的時候,這兩位大領導在辦公室裡先碰了個頭。

趙主任說:“我分析的你也都聽見了,你看看我這樣說可以嗎?”

龔誠運蹙眉:“不是,理由我都懂,可是不能換個地方了?那裡競爭那麼強,其他選手都避著,卻讓蘇宇去,咱們這樣可不好。”

趙主任搖頭:“運動員的想法我們也會聽嘛,但是我們也要說出我們的決定嘛,運動員自己選擇,是不是。”

龔誠運冷哼了一聲,抿著嘴角不說話。什麼叫讓蘇宇自己選?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們這不是純粹欺負蘇宇是個新人嗎?

趙主任笑著,轉頭看向窗戶外麵。有些事總的有人做,那個國家彆人都忌憚不願意去,就真沒有人去了?那外交工作怎麼展開?總的有人犧牲一下嘛。會選上蘇宇,是對他的能力還有所質疑,這個運動員幾乎是沒有世界大賽的經驗,彆看一些運動員“家裡橫”,到了外麵就成了“蟲”。這類帶著外交的比賽任務經常都安排給第二名額運動員,又不是隻針對蘇宇一個人。趙主任心裡敞亮的,沒有任何的負擔。

等蘇宇他們過來的時候,距離開會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有蘇宇、尹正學和總教練張妮,再加上兩個文書,一共就七個人聚在小會議室。

一番討論很快就過去了半個小時。

龔主席說:“華國站確定了,咱們華國的觀眾很喜歡蘇宇的比賽,大部分沒有能力出國的人,就等著這場比賽呢,我們是不能改的。”

龔主席又說:“其他的站呢,去年蘇子棟去了法國,前年去了加拿大,大前年是E國。還有周卓前年還去了一趟米國。米國就不說了,最近有點麻煩,咱們的隊員就不派過去了。這麼算下來,我們隻有R國沒去過。”

龔主席看向蘇宇,有些為難地說:“R國怎麼樣?”

蘇宇不置可否。

龔主席心裡有些不忍,頓了一下後,便補充道:“其實也不是一定的,我們還是要以運動員的意願為準,你可以和我說說,你心裡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商量。”

總局的趙主任臉一變,嘴角的笑容消失,麵色陰沉了下來:“米國好就年年都去米國?加拿大那邊熱情,就次次都去加拿大?這不是引發外交矛盾嗎?不行,不能亂來。”

龔主席深深地看了趙主任一眼,趙主任沒理他,說好的事情突然變卦,他心裡也有火氣呢。就算能夠理解龔主席惜才,可是現實就是這樣,不能因為心軟就不顧及大局,讓事情亂套,是不是!

一時間,會議室裡就安靜了下來。

張妮蹙著眉,目光在龔主席和趙主任的臉上打轉,但是到底什麼都沒說。

尹正學的腳在桌子下麵踢蘇宇,肩膀一晃一晃的。

蘇宇若有所思。

選哪個國家,去哪個國家,是帶有外交性質的。運動員的選擇,會看出一個國家的外交風向,至少交惡的國家,運動員會儘量少的選擇過去。

R國那邊的情況尤其複雜。

首先可以確定一點,在這種大獎賽上,運動員會儘量為自己的祖國留一場比賽,理由都是一樣的,算是答謝粉絲,為自家的比賽門票貢獻一點力量。但是這就造成了,花滑的強國的分站水平會很高。當前男單花滑運動員最不願意去的國家有兩個,一個是果皇所在的E國,一個就是經常出現花滑世界冠軍,目前擁有畈圭五月、星野慶的R國,他們基本可以鎖死本國的冠軍,甚至可能是冠亞軍。

除此以外,就是一些曆史遺留問題了,一代代的影響下來,再加上R國是個花滑強國,因此華國運動員可以選的情況下,是都不想去的。

可以說,之前的選手,就用各種理由避開了R國。

最後,這個分站的任務,就這麼落在了蘇宇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