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學在電話裡不明白地問:“這兩天不是沒事嗎?直接過去多好?”
蘇宇說:“累了,想要休息兩天。”
“累了?休息?”尹正學大驚,“你是哪裡不舒服嗎?生病了?我馬上聯係隊醫,你快回來。”
“尹教。”蘇宇開口,“不用了,我明天離開一天就好了。”
“?”尹正學一頭霧水。
車停在了天壇公寓的大門口,成熟知性的秘書從車上下來,對著蘇宇笑,再次確認了自己的電話,並且告知蘇宇她已經訂了後天飛往瑞士的機票。
蘇宇點頭道謝,便匆匆進了大門。
他難得走路腳下大步流星,半路還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等他從小花園穿過去,走到C棟樓的樓道口,就看見大樓的樓梯三步兩步的蹦下來一個人。
樓梯口的燈光有點暗,是一種老舊昏黃般的光澤,但是照著來人的臉卻顯得格外的柔軟,蓬鬆卷曲的頭發淩亂地紮在頭頂上,胸脯因為激烈的奔跑而大力起伏著,當視線對上,他看見了對方眼底的喜悅和期待。
是伍弋。
已有一個多月沒見了。
短短的時間,人好像沒有變化,但是又好像變了很多,恍惚間好像愈發成熟健朗了許多,精致的容貌因為張開後拉長的眼睛,原本美豔的甚至具有侵略性,然而這一刻當青年期期艾艾看過來的時候,又能夠感受到來自於對方濃鬱的感情。
兩人隔著十米的距離看著對方。
伍弋大口喘著氣,眼神癡癡地看著蘇宇,咧著嘴一個勁地傻笑。
蘇宇緊繃的身體在刹那間鬆緩了下來,他走上前,揉了揉伍弋的腦袋,然後勾著他的肩膀,兩人一起上了樓。
上樓的速度慢了下來,在漸漸平靜的呼吸中,就連腳步聲都融合在了一起。
“宇宇哥,晚飯吃的什麼?”伍弋問他。
“吃不飽的東西。”
“那吃飽了嗎?”
“還好,你呢?”
“食堂的晚餐唄,最近控製體重,不讓多吃。”
蘇宇勾在伍弋肩膀上的手下滑,在手臂上捏了一下,還是薄薄的一層肌肉,然後就是骨頭,一段時間不見,手感更瘦了。蘇宇蹙著眉,不滿地開口,“多少斤了?差不多就行了。”
伍弋被蘇宇捏的渾身一個激靈,呼吸一下就亂掉了,心猿意馬的什麼感受不到了,隻有手臂上殘留下來的觸覺。
蘇宇沒等到答案,低頭一看,伍弋臉色緋紅,眼睛裡還有水霧,視線對上,有些微微呆滯的望著自己,豐潤飽滿的嘴唇微微張開,似要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
蘇宇的眼睛微微的眯了幾分,深邃的眼眸吞噬了所有的光線。
兩人沉默地上了五樓。
沒有詢問,沒有交談,步伐一致的朝著伍弋的宿舍走去。
路上有人出來,看見了蘇宇,禮貌地打了招呼,蘇宇心裡揣著急事,甚至顧不上回應,身形交錯的刹那便一閃即逝,蘇宇的臉上隻保留著冰冷的氣息,甚至有種迫人的壓力。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蘇宇和伍弋,踮著腳跑回自己的宿舍,與自己的室友八卦說:“蘇宇和伍弋不會要打架吧?我去看看,要是真打起來我好拉著人,你再叫幾個人過來幫忙。”
很快,一群人就跑到了伍弋的門外,立著耳朵偷聽。
房門鎖了。
屋裡很安靜。
什麼聲音都沒有,就連交談的聲音都沒有。
一開始那人輕輕敲了一下門,問:“伍弋,乾嗎呢?”
沒人回答。
“伍弋。”又喊,“伍弋你們在乾嗎呢?”
“沒事……”終於在大家忍不住要暴力破門的時候,伍弋異樣低沉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沒事……真的……”
門外的人群散了,屋裡很安靜。
天已經漸漸黑沉了下來,月亮斜掛在天上,灑落在五樓的窗簷上,與屋裡的白熾燈融彙在一起,好似在窗欞上灑下一層白雪。
蘇宇坐在伍弋的床邊,就在窗戶邊上,手裡捧著一本書靜靜地翻閱。
那是伍弋的高二課本。
他的腿輕輕交疊著,無視門外的聲音,也無視伍弋開口時候的窘迫,就好像獨自一個人在屋裡讀書的時候,渾身放鬆,甚至有種專注的無人可以打破的氣氛。
新學期已經開學幾天了,伍弋新發的課本完全嶄新,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簽上,就好像被帶回宿舍後就堆在了那裡,沒再動過一次。
體育生肯定不喜歡學習。
每天的運動花費了他們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尤其是基礎沒有打好的情況下,高中的課程對於伍弋來說等同於天書,自然是一眼都不願意看。
蘇宇也是從體育生走過來的,雖然他今年的高考考出了讓全國驚訝的成績,可他很懂運動員的心,因而並沒有強迫伍弋學習的想法,隻等著以後伍弋退役了,根據實際情況安排進修就夠了。
這樣想著,蘇宇卻放下書本,走到了廁所的門口。
隔著門,都能夠感覺到充斥在裡麵的莫名張力。
而蘇宇竟然惡劣的用手指在門上敲了一下,說:“還沒問你,上學期畢業考了過少分。”
“……”
安靜。
沒有聲音。
“伍弋?跟你說話呢。”
“宇……宇宇哥……”
“嗯?”
“這事等會兒談好嗎?”
“不好。”
“……”
感受著裡麵人的鬱悶,蘇宇的嘴角勾了起來,心情格外的愉悅。上午的比賽,下午的飛機,還有晚上的應酬,那些積累在身上的壓力,在這樣的對話中消失殆儘,隻覺得一種舒服的感覺從骨頭縫裡冒出來。
伍弋委屈的聲音從門後麵傳來:“時間到了嗎?”
“沒有。”
“那你等我出來。”
“你忙你的,我隻是問問你。”
“你這樣我怎麼做?”伍弋嘟囔著。
“不想嗎?那就出來。”
“…………我的琴就快彈完了。”
“時間就快到了。”
“你等等……嗯……等等……很快的……”
蘇宇轉過身,背靠在門邊的牆壁上,等了幾秒,再次愉悅地開口:“上學期畢業考了多少?”
“宇宇哥!”伍弋憤怒了,“你這樣我永遠彈不到高潮部分!”
“時間就要到了,還有……一分鐘……”
“謝特!”伍弋出離憤怒,不再說話。
蘇宇在外麵逗他,他也不再理會,幾乎隔著門都能夠感受到那隻小老虎咬牙切齒出離憤怒的模樣。但是漸漸的,身後的氣息又變得愉悅了起來,蘇宇隔著門聽見了伍弋的歌聲,從婉約的低聲哼唱,到一種如同哭泣般的淒楚,最後又變得高亢了起來。蘇宇聽的投入,也仿佛被歌聲代入了感覺,閉著眼睛,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了,身上燙的厲害,每個細胞都在瘋狂的搖擺跳躍,還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和伍弋一起唱歌的感覺。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伍弋是故意的,這個小變態在氣他之前的打擾,故意唱這樣的歌給他聽。
後來,歌聲漸漸消失,又安靜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伍弋熱騰騰又有點軟綿綿、紅著臉走了出來。
蘇宇被歌聲共鳴的渾身發熱,眼眸也變得格外深邃,他歪頭看著伍弋,抬手忍不住的在伍弋的下嘴唇上揉了揉:“咬的那麼狠呢?”
伍弋也不說話,他不好意思。之前氣蘇宇逗自己,不要麵子地唱了歌,現在又開始後悔,怕被蘇宇覺得自己太放浪,或者經驗豐富什麼的。
蘇宇也不再逗伍弋,垂眸牽起了他的手,湊在鼻子上聞了一下。
手是洗過的,有著香皂的茉莉花香。
有點失望,蘇宇也不確定自己想要聞到什麼味道。
但他還是低頭在伍弋的手指上親了一下。
伍弋渾身汗毛炸開,本來就腳軟,如今身體都晃了一下,原本還有點不生氣,現在那些情緒都飛了,注意力都在蘇宇的嘴唇上。
那裡……那裡……自己的手……剛剛還彈過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