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蘄州驀的低頭看向馮喬。
馮喬正對著他雙眼,緩緩開口。
“爹爹,你從來都不在女兒麵前提起朝中之事,更不會當著我的麵說起那些陰謀算計,可你今日不但說了,還刻意提起二哥和七皇子的事情。”
“你明知二哥在輔佐七皇子,可你寧肯暗中幫扶護持,也不曾提起過半點,就是為了不被任何人抓住把柄。可你今日卻突然點破此事,不僅讓七皇子承你之前幫扶之情,更是想要借二哥之口,讓七皇子以為,他能夠有機會招攬於你。”
“我之前曾聽二哥無意間提起過,蕭閔遠歸京時便有傳言,說陛下有意封他為王,讓他入主兵庫司,可爹爹剛才卻隻提起他封王之事,有關兵庫司一字未提。”
“爹爹,你今日在宮中,是否出手阻了蕭閔遠兵庫司的差事?”
馮蘄州瞳孔猛縮,下顎繃得極緊,他那雙紋線極深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而那雙往日在馮喬麵前,從未有過半點陰雲的黑眸之中,滿滿都是驚愕,懷疑,害怕,甚至於掩飾不住的冷厲之色。
他猛的將手從馮喬懷中抽出,站起身來厲聲道:
“你不是卿卿,你到底是什麼人?!”
馮喬身子一晃,手臂“砰”的一聲撞在了身旁的小幾上。
原本剛上了藥的傷口瞬間浸出血來,絲絲嬈嬈,片刻便染紅了衣袖。
馮蘄州看見那血色心中一驚,條件反射就想上前去扶馮喬,可誰知剛一動,就撞上了一雙盈滿了淚水,裡麵盛滿了痛苦滿是悲傷的眼睛。
“爹爹,你不要卿卿了嗎?”
馮蘄州被那聲音刺痛,心口疼的窒息,他猶如被蜇了似得,飛快的收回手死死緊握成拳。
“你不是卿卿!”
“我的卿卿天真嬌憨,她從不懂陰謀算計之事,更不懂爾虞我詐的陰暗,她連養著的鸚鵡病死都會哭上半日不歇,她怎會下手殺人,又怎麼會處心積慮的去算計他人?”
“自你從臨安歸來之後,你便故意挑起我對蕭閔遠怒意,借向馮妍討要東西,挑起大房和二房不和,讓劉氏和老夫人生隙…”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將我女兒弄到哪裡去了?!”
馮喬聽著馮蘄州的話,眼淚大滴大滴的滾落。
她的確曾經不諳世事,她的確曾經單純嬌憨,可那些東西早就毀在了那暗無天日,猶如蛆蟲苟活生不得生死不得死的日子裡。
她一直竭儘全力的隱藏自己的陰暗,一直用儘辦法讓自己不去憑著心中的暴虐,去報複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維係著馮喬該有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想要守住爹爹心中的這份美好,可她終究還是毀了,馮蘄州終於還是發現了。
他知道了她嬌憨表麵下的陰暗,知道了她陰狠歹毒算人生死的一麵。
當馮蘄州用這種冷漠至極,甚至於滿是戾氣的聲音質問她,問她把他的女兒弄去了什麼地方的時候,馮喬一直以來強撐著的心裡瞬間崩塌,她抬眼隔著淚水看著馮蘄州,眼底一片破碎……
她終究還是弄丟了卿卿,弄丟了那個被爹爹保護著,本該單純善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