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坐在軟榻上,郭聆思一直低聲哭著,哭得眼睛紅腫,連聲音都啞了。
馮喬靠在她身旁,也不說話,就那麼安靜的陪著她,一直等到天色黑了下來,而身旁的女子像是發泄完了,哭聲漸漸弱下來後,這才起身倒了杯水遞給郭聆思,軟聲道:“喝點水吧。”
郭聆思雙手捧著茶杯,聲音沙啞道:“卿卿,我是不是很沒用?”
馮喬沒說話。
郭聆思眼睛被淚水泡的紅腫,看著手裡的茶杯低喃道:“我以前以為他變了心,忘了我們的過去,忘了他曾經答應過的事情,心中早就沒了我,所以我氣他,惱他,甚至要放下他去與彆人議親,可如今我明知道他不曾做過那些事情,明知道他情有可原甚至逼不得已,可我依舊沒辦法放下所有跟他在一起。”
母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她說,溫家的事情遠不像表麵上那般簡單,先帝去了之後,陛下對鄭國公府早已經忌憚在心。祖父,父親,乃至整個郭家,都不會願意讓她嫁去鄭國公府,所以他們寧肯讓她誤會溫祿弦,也從未想過要替他多言半句。
她說,一旦嫁入鄭國公府,若不能一舉得男,便隻能養著彆人的孩子,更有可能如盧氏那般,生產之時險些血崩而亡,而懷上第二胎後,更是生生落下了已經成形的男胎,痛不欲生。
“卿卿,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馮喬靜靜的站在她身後,聽著郭聆思說著溫祿弦的迫不得已,聽著她說著鄭國公府這些年的處境,聽著她說郭夫人對她說的那些勸她放棄的話語,看著窗外漸濃的月色緩緩開口。
“我不懂情事,但是卻也知道郭伯母的意思,她說的很清楚,郭家不願意和溫家結親,更不願意讓你嫁給溫祿弦入了鄭國公府的門,既如此,姐姐不如快刀斬亂麻,斷了這份心思,從此放下過往,郭伯母和郭家長輩,定會為你尋一份更好的姻緣。”
郭聆思眼前被水霧彌漫,帶著哭腔道:“可我放不下…”
她不想嫁給彆人,她不想看著溫祿弦娶彆的女人,她更不想從此以後再也不見溫祿弦。
“既然放不下,那就彆聽他人所言,隨心而行。姐姐如今躊躇不前,是怕郭家因你而被溫家所累,還是怕你自己將來入了鄭國公府,不能如彆的人那般兒女繞膝,子孫滿堂?”
馮喬看著郭聆思眼中掛著淚水,怔怔的看著她,輕笑著開口道:“如果是擔心郭家,郭家傳承數代,郭閣老和郭大人都是朝廷重臣。郭家枝繁葉茂,嫡係旁支數百人,諾大的宗族,難不成還要靠著個女子來維係地位?”
“先不說郭家門庭根本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脆弱,就說鄭國公府,陛下這些年就算再不喜溫家之人,表麵上對其也一直厚待有加,就算郭、溫兩家真的定下了這門親事,你入了鄭國公府的門,陛下難道就會因為一個嫁出去的郭家女兒,而去嚴苛郭家,惹人話柄?”
“如果是擔心子嗣傳承,那就更是杞人憂天,如今鄭國公正當壯年,你和溫祿弦更都還年輕,就算不能一舉得男又能如何。朝中爭鬥愈演愈烈,各皇子蠢蠢欲動野心勃勃,永貞帝還能在位幾年,誰能知道?”
“他不喜溫家,不代表新帝不喜,皇權交替之下,誰又能肯定溫家不能再次崛起,恢複到先帝在位時那般殷榮?”
“卿卿!!”
郭聆思被馮喬的一番話說的忘了哭泣,她臉色劇變之下豁然站起身來,喝止了馮喬的話後,快步走到窗前,臉色發表的四處看了看,發現沒人之後,這才一把將大開的窗戶推了下來,快步走到馮喬聲旁嘶啞著聲音道:“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皇位交替之事,怎能宣之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