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金鈺離開之後,馮喬在山中呆了已有十日。
這十日裡,她大半的時間都在房中養傷。
山中的氣候陰冷,再加上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空氣裡潮濕的厲害,就連衣裳被褥都帶著一股子潮意。
玲玥在房中生了火,將被子拎在手中攤開,以手臂為支架就著碳盆烘著上麵的濕氣,而馮喬則是裹著厚厚的衣裳,一張還帶著病色的臉幾乎要陷進披風上的白色兔毛裡,手裡抱著湯婆子低咳著。
“你這傷養了這麼多日還不見好,這麼耽擱下去可怎麼是好?”郭聆思輕拍著她的後背,麵上帶著憂色。
馮喬低咳了兩聲:“我沒事的,季太醫說是這邊太冷的緣故,等到下山了就好了。”
郭聆思替她倒了水,低聲道:“可什麼時候才能下山?”
“小九回京已經十天了,京裡的消息還是傳不進來,這山中雖然時不時有東西送來,可是卻沒半點讓咱們下山的苗頭。卿卿,你說宮裡頭會不會生了什麼變故?”
馮喬放下湯婆子拿著杯子喝了口水,等著喉間舒服些後才說道:“京中的情形如何,我也隻是猜測而已,可是我相信爹爹和楚修,他們定會想辦法讓永貞帝放我們下山。”
“先前小九走時,我已經將我能做之事全數告訴了他,小九想要讓永貞帝對他釋疑,甚至信任他總需要一些時日。”
她抬頭看著郭聆思低聲安撫,“郭姐姐,你彆擔心,我想應該也快了。”
郭聆思看著神色冷靜的馮喬,心裡的焦灼不知不覺也跟著放下來了些,她忍不住有些苦笑。
“往日裡我總覺得自己也算是經曆過一些事情,雖做不到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可至少也比旁人沉穩一些,可是真當遇到事情時,我才知道我簡直太過高看自己了。”
從出事到現在,她每日都懸著心,沒有一刻能靜下來的。
馮喬聞言搖搖頭,她是能理解郭聆思的。
她有夫,有子,身後還有整個郭家。
數十條人命,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郭聆思歎口氣,抬頭正想說話時,卻透過窗欞看到院中站在樹下的身影。
她撐著傘正對著這邊站著,身下早已經被雨水濺濕,雖然隔著雨幕看不清容顏,可是單看身量就能知道是誰。
馮喬也察覺到郭聆思神色變化,她不由抬頭順著郭聆思的視線看去,當見到站在雨裡的儘歡時,不由皺眉。
“她每日都會在那裡守著你,知道你不肯見她也不敢進來。”
郭聆思說話間看著馮喬:“你還是不肯原諒她?”
馮喬垂眸:“我沒怪她。”
郭聆思微怔。
馮喬抬頭:“玲玥,你去叫她進來。”
那邊玲玥聞言頓時想要說話,她對儘歡不喜至極,甚至還心存厭惡,哪怕她此時表現的再後悔再愧疚,也不能掩飾她先前對馮喬的背叛。
她無意害人,可她的的確確傷了馮喬,甚至讓她身陷險境。
玲玥怕馮喬心軟原諒了儘歡,更怕她繼續將儘歡留在身邊成為隱患,可是她終究什麼都沒說,隻是低應了一聲,放下了手裡烘的半乾的被子,然後出去喚了儘歡進來。
外麵的雨下的很大,儘歡進來的時候,肩上、裙擺已經濕了大半。
她原本圓潤的臉上瘦的下巴尖尖,一雙眼睛有些膽怯的看著馮喬,手中緊緊抓著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