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被建禦雷神發怒時割開的屏風隨著老人猛地抱住黑影的動作而倒下,老人的眼前的美好的過去就此如幻夢一般消散。
老人緊緊抱著懷中的黑影,情緒失控地大聲悲泣著:“啊啊啊啊——!”
建禦雷神收刀歸鞘,看著老人這幅模樣也受到感染而露出幾分同情之色。因為宇迦曾說過術師的靈魂會從黃泉歸來尋找新的宿體,所以他這次帶來的是靈刀,剛才那迎頭一刀賦予了老人和妻女相見的能力。
老人是能看到這三個黑影的,也認出了他們是自己的家人,但是他們之間隔著生與死的距離,若不是老人的生命即將走到儘頭,也不會看到她們的模樣,聽到她們的聲音。他能在今天和惠比壽以及建禦雷神說那麼多話,都可以歸結為是回光返照這一現象。
惠比壽:“還記得麵打師名字的,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吧?”
老人未做回答,而旁邊圍著他的黑影紛紛點頭,回應了惠比壽的問題。
建禦雷神的嘴角不免下拉了幾分,“看來你讓來迎接你的人等了很久啊……”
聽到他的話老人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像是苦撐已久,終於要徹底報廢了的機器一樣發出難聽的破響聲,他急切地扭轉身體,朝著兩位神明拜伏下來。
“我相信我的妻子和女兒……!還請你代我好好看守這裡,讓麵打師大人……嗬……嗬——”
眼看他出現體力不支的快速衰退現象,建禦雷神上前一步,扣住他的肩膀,將他從拜伏的姿勢調整為仰躺,他一手托著老人的後腦勺,防止他因為頭頸不適而更難受。
建禦雷神安撫道:“放輕鬆些。”
惠比壽則是說出了讓老人在迎來終末前可以安心的話,“請放心交給我們,我們保證,會將麵打師大人的名字,一字不差地,牢牢記住,並且保證永遠不會泄密,就這樣一代代地傳遞下去。”
老人急切的神色鬆懈下去,他雙手合攏,十指指尖相貼,如同祈禱一般地露出安詳的笑容,“感激……不儘……麵打師大人的名字是——”
一道強光穿過黑暗,如同光合隧道一般,隨著老人道出術師的真名而降落在他身上。瞬息之間,老人的身體不再顫抖,在兩位神明的注視下平靜祥和地回到了家人的身邊。
建禦雷神沉默著將老人披著的羽織脫下蓋過他的頭頂,起身去拿屋內的被褥。
惠比壽:“你要做什麼?”
建禦雷神:“這座村子我稍後會帶人來毀掉。他是最後一個居民,我們都欺騙他了,幫忙料理一下後事也沒什麼吧?這裡條件有限隻能把我們劃來的船用一下做個水葬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們是彼岸的居民,就算知道了術師的真名也不會成為他的命脈,如此一來大禍術師就不能再從黃泉回來了。”
建禦雷神嗤笑一聲:“就讓他在伊邪那美命身邊當個奴仆直到消散吧。我先把被褥放到船上去,你在這裡等我一會。”他說完又擔心案台下的風穴裡遛出些小不點,到時候給惠比壽叮上一口,回去了宇迦會諷刺他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於是卸下靈刀在惠比壽身邊畫了個圈,末了又將靈刀丟給他。“我回來之前不要出去。”
惠比壽抱著靈刀有看了眼身邊的圈,理解地點頭。他自己都難以自理,幫不上建禦雷神的忙,在回去之前都不能說是絕對的安全,於是他乖巧地坐在圈裡,拿出衛星電話將這邊的情況通知給宇迦。
惠比壽:“宇迦,我們這邊處理好了,術師的真名是——,世界上最後一個知曉他名字的人類在剛才離世。”
宇迦看了眼被緣本逼到絕境的藤崎浩人:“做得好,我這邊也快結束了。”
惠比壽一聽就明白宇迦此時正要收尾,於是按下那份想要獲得誇獎的心,“好,你集中精力應對,我們高天原見。”
“嗯,高天原見。”宇迦將衛星電話重新放回袖子裡,解決了一大麻煩讓他心情好了許多,他揮手讓覓器在已經結束戰鬥的天台上降落。
天空中的動作吸引了藤崎浩人的注意,看到宇迦捧著鏡子落在地麵後涼薄地笑了一聲,“看夠猴戲了?”
宇迦不接他的話,隻是保持安全距離靜靜地看著他:“我一直有個疑惑,是什麼讓你堅持了那麼長的時間?你不止屠殺神明,還殺和你一樣的同胞,你真的沒有任何牽掛嗎?”
藤崎浩人沉默了一瞬,正要開口帶跑話題的時候又被一串木屐叩在地麵的聲音打斷,在場沒有人移動過,這是第三方的聲音。
所有人轉頭看向聲源處,一名身材高大的和服男性出現在天台的樓梯口,他出門的時候似乎很急,戴了一頂和衣服完全不搭的報童帽,一手拿著卷軸,一手拿著尺寸駭人的狼牙棒,臉上的神色不說凶神惡煞,起碼也算得上是恐怖猙獰。
“不必疑惑,他隻是個單純腦子有問題的報社神經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