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及成年的一幕幕景象在腦海裡飛掠而逝。
何嘉利將準備的柴油,一桶一桶的潑灑在屋內每一寸角落。
吞入肚腹腐蝕性極強的藥水,傳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痛楚。腳下發軟,耗儘全力才將打火機打開,拋向了柴油處,伴隨著‘噗呲’聲音,大火洶洶燃燒。
嗆鼻的濃煙滾滾。
火焰吞噬了房屋。
最近的一戶人家睡夢中感覺到一股嗆鼻的濃煙,下意識打開了窗戶,結果看到了窗外熊熊燃燒的火焰,那邊原來是……是出過人命的屋子……
惺忪睡眼睜開,一聲驚恐的尖叫聲響起。
“起火啦——”
一聲叫聲,不斷地擴散而出。
很快一幫左鄰右舍聚集在火屋旁邊,用各自家裡的水桶,一桶桶的將火舌熄滅。
圍聚的左鄰右舍,被屋內躺著的一團嬌影嚇得倒退。
這屋裡除了曾經住過安嬸子,聽說安嬸子那個養女古古怪怪,還險些把安小暖掐死。
這、這難道是那個……
眾多的議論聲竊竊。
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想在深夜給自己招惹晦氣。
想各自散了,又一時猶豫不決。
人群中,一抹欣長的身形撥開眾人,快步走到了屋內。眾人才看清是強壯的郭澤強,不由鬆了一口氣,男人陽氣重又是當兵的,煞氣也夠重。
壓製得住凶煞之氣。
幾個年長一輩拉著自家晚輩,待在門外旁觀著。
郭澤強單膝跪在地上,扶起趴睡在地上的何嘉利,指尖觸及,她的身體早已經僵硬透出刺骨的涼意。胸口尖銳的刺痛了一下,郭澤強閉上眼睛。
身後有人打著哈欠詢問。
“已經死了。”郭澤強答道。
“那怎麼辦?”
“哎喲,這屋子可真晦氣,連著死了兩個人!”
……
嘀嘀咕咕交彙在一處,嗡嗡的響。
郭澤強道:“這人我是認識的,我會給她料理後事。”
眾人鬆了一口氣,各自散了。
門外聚集的人一散,熱鬨的氛圍瞬間冷清下來。白天的一幕幕在眼前掠過,郭澤強閉了眼睛,輕輕歎息著將地上早已僵冷的屍體,抱入懷中。
從前,他第一次見到何嘉利,就覺得她這樣直爽性子,又有些嬌氣的女子,一定是轟轟動動的那種人,沒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的直覺蒙對了她這後半生:愛的轟轟動動,報複的轟轟動動,就連死亦是要鬨得轟轟動動。
“何嘉利。”郭澤強將她屍首抱起,放在了床上,退開了兩步,俯視著她似乎睡著了的麵容,令郭澤強揪心的,是一個女人死了,而且還是用他太太的模樣去世的。
好一會兒,郭澤強才道:“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辦到的。每年今天,我都會給你祭拜的。”
沉沉地聲音。
站在門外邊一片陰霾之中的安小暖,清晰地聽到了裡邊的聲音。猶豫了幾息,安小暖還是邁開步子,走進了屋子,聽到動靜聲,郭澤強回頭看到安小暖。
“回去睡吧,這地方有我守著。”郭澤強道。
“好。”
安小暖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既然不待見她在這裡,也沒什麼非得留下來的理由。
安小暖走的步子很快。
知道她是生氣了。
郭澤強猶豫著,還是出聲道:
“安小暖,我一直把何嘉利同誌當成普通戰友一類的人看待。如果非得將喜歡歸類,隻會歸類於戰友一類的。”
“恩,我知道了。”
安小暖應了一聲,快步離開了這片地方。
望著皎皎月光,安小暖默然良久,才收回目光,默默地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後門亮著燈,安媽坐在堂屋裡,聽到動靜聲,朝著安小暖看了過來。
“外邊怎麼會起火了?”安小暖是跟著郭澤強身後過去的,當時安媽就沒有再跟上去。隻是等在家裡等著消息。
“是阿利。”
安小暖出聲道。
“那?”安媽一臉糾結,“她怎麼樣了?”
安小暖搖搖頭,“已經不行了,澤強在那邊陪著。”
說著,疲憊地朝著屋裡走去。
最近兩姐妹睡在一個屋,一起照看著星兒。安小暖走進屋,安小萍摟著星兒正在熟睡。
安小暖有些睡不著,坐在床沿邊,靜靜地發呆。
臨走前,郭澤強那句話猶在她耳邊浮現。
可是……
欸。安小暖強迫自己不再細思,畢竟對方已經成了一具屍體,有幾分酸澀有幾分無奈從心底深處湧現。安小暖望著窗戶,好奇這一夜陪伴著屍體的郭澤強要如何熬過去。
次日。
報了警。
警方證明自殺的,按照手續辦了一圈。
費了一番勁,才將安嬸子跟阿利放在一塊墳地。
郭澤強枯坐在墳前很長時間,人都散了,墳邊的雜草都讓徐徐清風壓彎了,郭澤強有幾分懶散地仰躺在草坪上,身下壓著鬆軟的土壤。
安家。
飯桌上的氣氛有幾分壓抑。
阿利的事情,全權都是由郭澤強辦理的,低調簡潔。
明明稍微辦一下就可以了。偏偏,郭澤強還留在墳地守著。
郭媽擔心安小暖心有芥蒂,特意交代了安媽去勸勸。
這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是一陣窩火。安媽瞅著也生氣,又不好遷怒到郭媽身上,私下裡跟安爸嘀咕了幾句,飯桌上有心想勸勸開解幾句安小暖,沒必要跟個死人計較。
話在嘴邊縈繞又覺得怪怪的。
一頓飯都結束了,安媽還是隻字未提郭澤強的事情。
有心希望她們夫婦感情好起來,但這事怎麼勸,安媽連自己心裡那一關都邁不過去,隻得飯後抱著孩子,拿孩子勸安小暖心寬,夫婦倆有了孩子,才是一個家,外人始終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