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叢林帶著他獨有的神秘,耳邊時不時有窸窣聲響起。
身後總會忽然撲過一陣微風。
李成緊跟在沈秋身後，沒有回頭。
他身邊跟著王章和另外一個年輕的消防隊員。潘文和他學生扛著攝像跟在後頭。
熊媽則是走在旁邊距離沈秋一米的地方。
年輕的隊員顯然第一次來這種叢林出任務，時不時害怕的往後麵看。
李成叮囑他,“看前麵，跟緊我們，在叢林裡走丟可不是開玩笑的。”
年輕隊員縮縮脖子，“隊長，那些人真會往這裡麵跑嗎？他們不害怕嗎？”
提到那些人，李成語氣冷了些。
“都敢對國寶下手了,不過是叢林而已，他們有什麼不敢的。”
沈秋沒聽他們的對話,仔細嗅聞地麵，那些人留下的味道。
這條路應該有兩人走過,其中一人身上有煙味，一人身上有化妝品的味道,一男一女。
肥肥一直緊貼著沈秋，時不時用肥嘟嘟的屁股撞一撞他。
見哥哥滿臉認真的嗅聞地麵，他歪歪腦袋，疑惑的眨了眨黑豆眼也跟著學。
走了大概十來分鐘,沈秋聞到一股十分濃鬱的煙火味,還夾雜著一些很怪異的味道。
他停下來,順著風四下聞了下,“熊媽，你聞到了嗎？好像有地方著火了？”
熊貓作為一隻從小生長在森林的野生動物，對火的味道最為敏感,當即站起來朝著一個方向昂昂兩聲。
“在那邊！崽崽,很危險！”
森林著火,那可不是危險嗎！
現在林中還沒看見火星，說不定還沒燃起來，必須趕在火燃起來之前撲滅，否則不堪設想！
想到這兒，沈秋朝著煙火味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成幾個連忙跟上。
很快穿過齊腰高的草叢、密集的樹林，到了一塊空地。
空地上擺著幾個鮮紅的帳篷，在夜色中格外矚目。
帳篷前麵有個火堆，煙火味就是從那兒傳來，手電筒一照，還沒完全滅掉的火堆逐漸有複燃的架勢。
王章說了句國罵，連忙上前將火堆一通踩，又撬了些土覆蓋上，確定不會再燃起來後才鬆口氣。
“這些小混子！膽子也太大了，居然趕在森林裡用火！”潘文也是一臉後怕。
這火要是燃起來，整個保護區都得遭殃，不知道要死多少野生動物。
大家夥都氣的不輕，李成開始檢查這個簡陋的營地。
沈秋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卻是朝旁邊走去。
“隊長，球球好像又找到什麼東西了。”
年輕隊員喊了聲，李成擺擺手示意他跟上。
這夥人應該是在受到驚嚇跑回來後就匆忙拿著重要東西跑了，周圍還散落著幾個背包，包裡裝著都是吃的。
沈秋撇了眼繼續往草叢裡走。
靠近草叢的時候他還看見了幾個白色的像是氣球一樣的東西，之前聞到的怪味就是從這兒傳出來的。
他近視眼看不清，就想湊近去看。
還是年輕隊員眼尖看見了，一把按住沈秋的腦袋。
“球球這個可不興聞的。”
沈秋：？
下一秒就聽年輕隊員壓著聲音罵。
“這群人也不嫌臊的慌！跑這個地方打野戰！”
沈秋：……
他知道那是啥了。
bi·yun·tao！
一想到剛剛差點和那東西懟臉，沈秋氣的兩隻耳朵都能冒煙。
肥肥不明所以，看著自家哥哥怒氣衝衝的模樣，走過去抱他。
“鍋鍋莫生氣，崽崽給你抱。”
熊貓崽崽真貼心，沈秋擼了把熊貓這才消氣。
又循著味道走了一截，終於在一堆被壓倒的草叢裡找到自己想找的。
那是一堆被藤蔓綁上翅膀的羽毛極其豔麗的野鳥。
即便沈秋對這些沒有研究，也認出羽毛最豔麗的那隻，是曾被認定為鳳凰原型的紅腹錦雞。
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年輕隊員再度吐出一句帶著憤怒的國罵，張口將李成叫過來。
這些野鳥因為長時間被綁著，動彈不得，看見人類靠近也隻是發出虛弱的聲音驅趕。
潘文讓學生用鏡頭把這一幕記錄下來，嘴裡一個勁的嘟囔造孽。
大家都氣的要死，尤其是潘文這些搞動物研究的，看見保護動物被這麼對待，路上嘴就沒停。
用對講機通知同事這邊的情況，李成讓沈秋繼續搜。
那兩人離開的時候慌不擇路，直接往深林裡麵去了，沈秋一路嗅聞，終於在黎明破曉時，在一處山澗縫隙找到了在裡頭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兩人。
大概是聽見說話聲，這兩人直接大喊救命，看見沈秋探頭還被嚇了一跳。
幸好看見李成才沒被嚇暈過去。
兩人僵著身子不敢動，喜極而泣的，“消防員同誌！快救救我們，下麵有蛇！”
李成嗬嗬冷笑，一邊安撫讓他們不要緊張，一邊將工具穿戴好準備下去。
許是人類的動靜驚動了縫隙裡的蛇，很快沈秋就看見一條王錦蛇從縫隙裡竄出來。熊媽往前走了一步，熊貓的氣息讓王錦蛇飛快的朝著遠處遊去。
一男一女很快被李成等人從下麵救上來。
同時森林警察那邊也通知他們，其他人抓住了。
一共七個人，四男三女，各個一副精神小夥樣，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被消防員帶到他們捉捕保護動物現場時，一個個哭的賊大聲。
非說他們隻是來保護區散心的。
最後李成直接把他們領到受傷的野鳥麵前，年輕隊員麵無表情的把裝在透明袋子裡的bi·yun·tao拿出來給他們看。
“不管你們承不承認，藤蔓上的指紋，這些袋子裡的基因樣本總會讓你們說真話！”
七個人麵色十分精彩的轉換了一下，小聲嘀咕了句什麼。
聲音很小，沒人聽見，李成嗬斥了聲。
那個白毛卻是眉頭一豎，“你昨天去老四的帳篷裡了？你個女表子！不是說隻有我一個男人？！”
旁邊染著粉紅頭發的女孩一聽眼睛就開始四處亂飄，最後梗著脖子，“你自己還不是跟另一個女表子來了一發，你以為我不知道？咱們大哥莫說二哥，都差不多！”
沈秋及李成眾人：……
現在的小年輕都玩的這麼亂了嗎？
關鍵他們亂搞還一點都不覺得羞恥的樣子！沈秋隻覺得自己開了眼了。
好在這些人也就在他們麵前膽子大，等派出所的人一來，紛紛跟個鵪鶉似的縮起脖子。
最後老老實實的交代，他們之所以來保護區就是為了拍視頻來的。
他們就是一群搞短視頻創作的，可沒新意的視頻壓根沒法火，他們就到處想點子，想辦法火。
之所以來保護區也是之前有人拍攝到野生老虎上了熱搜，漲了不少粉絲。
他們就想來效仿一下。
警察陸續從他們帶來的手機裡找到了已經拍攝好的視頻。
其中如何布置陷阱下套捉野鳥，如何給熊貓下套全都拍的清清楚楚。
老張看完這些差點沒當著警察的麵揍人，潘文把衣服都拽爛了才把人攔住。
這夥人交代完就被警察帶走，很快就會以非法捕獵保護動物，故意傷害野生動物等罪名判刑。
等警察帶著人走後，李成跟老張道了謝。
“今天要不是球球，我們也沒那麼快找到人。”
他朝遠處的熊貓團子比了個讚。
沈秋一張熊貓臉頓時就笑開了，圓乎乎的大臉盤上嘴角上揚。
潘文頓時就樂了。
“球球這小家夥真的聰明。”
說完頓了頓，忽然問李成。
“李隊長，如果不看球球是什麼動物，就憑借著他這個聰明勁做搜救工作的幾率有多大？”
老張眉頭一豎剛要說話，李成就接過話茬。
“百分之九十的幾率。”
“球球十分聰明，聽得懂口令有服從性，而且性子穩重。如果是犬，那絕對是搜救犬的最好選擇。”
沈秋站的位置不遠不近，把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當即一個激動站起來。
鐵飯碗要來了嗎？要來了嗎？！
潘文也很激動，“我原本隻是想到一種可能，但如果要這麼說，那球球豈不是……”
“沒什麼如果！不可能！潘教授我跟你講，你腦子裡那些想法最好不要說出來，說出來我也不會同意的！”
老張語氣很嚴肅，“熊貓是國寶，讓國寶去參與搜救，萬一出事，你跟我能擔待得起？”
“就算我們往上打申請報告，上頭答應了，哪個單位願意要？他是去警犬中隊呢？還是常駐消防隊或者森林派出所？”
潘文卡殼，沒了話。
李成也沒法反駁，畢竟老張說的是事實。
眼看他們二人都沒話說，自己做搜救熊的機會再次從眼前消失，熊貓團子長歎一口氣。
撞撞熊媽，拽拽肥肥，朝熊爹的山洞走去了。
熊媽察覺崽子低落的情緒，舔舔他的腦袋。
“崽崽為什麼難過？”
沈秋蹭蹭熊媽的腦袋，唉聲歎氣道，“因為我想要做的工作對熊貓來說很難。”
熊媽不知道工作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熊貓很難，但她清楚自家崽崽的性格。
不是那種能安然呆在領地裡的乖熊。
聞言，聲音格外溫柔的讓他不要擔心。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麻麻支持你！”
沈秋有些感動，就聽熊媽又道，“不過得等你到兩歲，到了兩歲我就立馬讓你自己出去，再也不管你了。”
“到時候我再給你添個弟弟妹妹，你就算幾年不回來也沒關係。”
沈秋：……
掰著熊爪算了算，他現在快十個月，距離兩歲至少還有一年，頓時眼前一黑，開始跟熊媽打商量。
“一歲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