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錯。”柯楠倫想,“在婉兒這件事上我有錯。”他有著太嚴重的問題，才會愚蠢的犯了這麼大的錯。
柯楠倫還是沒走，腦子裡一團亂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還是覺得這個世界不對,次序不對。”他固執道。
“那就整理好資料，把是非黑白，把所有有問題的地方整理出來然後和君皇說。”秋湎湎還趴在欄杆上吹著冷風,舒服的他眯著眼,“反正這幾年你會挺閒的。”
“君皇是好君皇，”柯楠倫微微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點上，“但,今後的繼承者如果像七皇子,大皇子他們這樣，那我做的毫無意義。”
“再怎麼說都比六皇子好。”秋湎湎嘀咕，“不過你想想看,我們帝國是帝國製，君皇製度的,這麼多年來偶爾有些君皇昏庸無能，但很快就被軍部，還有我都不記得的長老會突然出現推翻又扶持新君了。”
“你不想想,幾萬年的帝國都沒問題，那說明本質上來說現在的生活模式很適應我們這個人類？”
“或許，”柯楠倫深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你的思想很奇怪，但也有點道理。”
秋湎湎偷偷翻了個白眼，還低頭看著下麵。
他的想法當然奇怪了,畢竟我是小妖怪~
司法係統對帝國來說至關重要，事關民生，事關人民。
比如對，omega保護，對beta的態度，對alpha的權利等等。
“當初第一條真正對omega起到保護的法條，現在還有很多人提起，他讓我們一個種族能繼續延續。”秋湎湎笑著晃了晃尾巴，“所以你看，你在你的位子上也能改變這個世界的次序，能保護所有人。”
“既然你想要改變beta的地位，那就研究一條讓beta支持，並得到其他兩個性彆絕大多數人支持的法條呀。”
“這不對，其實保護omega那條法條出現時，其他性彆沒多少人讚同，alpha當時反抗的最激烈，而beta也是。所以隻要對beta有利對社會的繁衍有利，不一定需要其他所有人的支持。權力者的目光和普通人不同，我們看的是幾百幾千年以後的世界，而他們是在當下，最遠也就十來年。”
又靠在秋湎湎身邊，“這完全不夠的，beta的保護條例在omega受到自由和平等後的確應該提上日程。”
“柯楠倫你可以做的更好的，”秋湎湎握住了他的手，“你的妹妹在天上看著你呢，而人類是有靈魂的，你的父母你的家人都在奈何橋那看著你，注視著你。”
小家夥的表情異常認真，甚至都讓柯楠倫恍惚的感覺秋湎湎說的那些奈何橋，靈魂地府都是真的。
失笑的揉了揉他腦袋，又偷偷捏了下他的耳朵，“胡說八道。”
“沒有，你的妹妹一定和爸爸媽媽在那邊等著你呢。”人類自己已經遺忘了那些關於死亡後的事情，可他作為小妖怪還記得的很清楚。
柯楠倫隻是因為失去了妹妹，那如果妹妹並沒有真正消失呢？
妹妹還會關注著柯楠倫的一切呢？
秋湎湎不知道，他不太理解人類的一些想法，但他想，如果阿舅去了地府，他一定會難過因為自己去不了地府，因為他是小妖怪。
可他會努力去地府再見一見阿舅，和阿舅好好道彆，甚至想辦法用自己一生修為，換取成為人類的機會，下一輩投胎，成為阿舅真正的孩子。
所以，柯楠倫隻是因為失去了妹妹失去了親人而瘋狂的話，告訴他這世上還有很多人在乎他，相信他，甚至連他最在乎的親人也並沒有消失，會不會好點？
秋湎湎這幾天在家裡時，也會時常想起這些問題。
不管行不行，他都想去試試看。
柯楠倫依舊沒吭聲，而是點了第二隻煙，眯著眼，注視著遠方。
秋湎湎趴在欄杆上過了很久，還是想把他拉上正途。
畢竟這是個不錯的人才，他的確很有本事，就這麼錯過有些浪費。
秋湎湎不認識更多的人，從書裡知道，柯楠倫除了腦子一熱走錯路外，能力不容置疑。
既然他現在支持七皇子，那讓他知道七皇子沒前途或許也可以？
“剛剛八皇子索菲亞來找我。”秋湎湎在柯楠倫麵前晃了晃尾巴，拉回他的注意力。
柯楠倫一把抓住那根又粗又大的尾巴，“彆的小omega喜歡用貓的，狗的或者狐狸的，你這是什麼？”上麵怎麼還有一圈圈白色的？
“小熊貓啊。”秋湎湎“撲靈撲靈”了下自己的大耳朵，眼睛閃閃發亮的，“不覺得它很好看嘛？”
柯楠倫把尾巴扔出去，示意他繼續說。
“八皇子簡直滿腦子隻有廢料！”秋湎湎很氣，“隻會給自己的親哥哥拖後腿不說，還...”深吸了口氣，“lsp！！！！”
“嗬嗬，”柯楠倫知道些，“你把他怎麼了？”
“想知道嗎？”秋湎湎挑了挑眉毛。
這小家夥一副想知道就跟我走呀，來來來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的德行。
就和他家小婉小時候父母還在時，那調皮勁一樣。
“走，陪你去看看。”這小子一直無法無天，做事不留餘地，不怕得罪人。
之前很多事，彆人是不好和他計較，畢竟他是霍家的小omega一直在家裡呆著，幾乎不出門，想找他麻煩都沒機會。
更何況還有霍邱這一層，作為英雄烈士之後，到底會被旁人多寬容些。
六皇子七皇子這邊，想找麻煩，聽說都被君皇私底下訓斥過。
秋湎湎立馬眼睛賊亮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往樓下跑，“快快快，我剛上來的時候發現他還在和人鬼混呢，都這德行了還能玩得起來，人類可真厲害。”
“人類人類，你不是人類了？”柯楠倫揪了下他的耳朵，“以為腦袋上裝了這兩隻小東西，就是小妖怪了？”
秋湎湎被冷不丁的揪了耳朵，疼的“哎呀”叫了聲，氣的壓低了耳朵，拍開他的手，“彆動手動腳的，否則我要生氣的。”、
在家裡阿舅老是揪他尾巴就算了，出門還要被人揪耳朵？憑什麼？憑什麼？哼。
柯楠倫被秋湎湎帶到四樓，角落裡的一間包廂門外，偷偷摸摸推開一條縫隙。
兩人賊頭賊腦的往裡麵一瞟，柯楠倫下意識用手捂住秋湎湎的眼角：“小孩不許看。”
秋湎湎乖乖的沒反抗，被他拖到其他地方，“後來被我綁起來扔在那，沒想到...”玩的更瘋了。
柯楠倫坐在一間沒人的包廂裡，繼續抽著煙，“七皇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在如今幾個皇子裡，他本人是最有魄力的。”
“你太小看四皇子了，柯楠倫。”秋湎湎坐在他身邊，“你去看看四皇子，或許會發現你們是同一種人。”
“和那瘋子？”柯楠倫失笑，“我和誰是同一種人也不會和他是一類。”
秋湎湎沒反駁，而是順著自己先前的話往下說，“如果四皇子亞裡沙失去了他的弟弟，你覺得你們會不是一樣的人嗎？”
柯楠倫的手一頓，“你的意思是太子果然還活著。”他從裡麵讀到了自己想知道的。
秋湎湎知道今晚自己的表現或許不算很好，主要是柯楠倫太聰明了。
而對人類他總是在和其他人打交道方麵稍稍遜色些，可他還是想試試，想努力努力。
“皇儲之爭你彆卷進去，好好的去做你夢想中的事情，我相信如今的君皇，或者將來的君皇都會讚同你的決定。”秋湎湎轉移話題，“彆浪費自己的才能了，彆讓那些真正關心你的人失望。”
柯楠倫很煩，心裡很煩很煩。
原本今天隻是想來找秋湎湎麻煩的，諷刺他幾句，或者從他這套點話。
可誰知，卻被他撥動的原本死靜的心，掀起陣陣漣漪。
這不是什麼好事，柯楠倫心裡明白，隻是他不願意承認。
秋湎湎有些話是對的，可有些他不想聽，他就是不想乾！不想照做，就算這話沒錯，沒毛病，完全對的。
這感覺就好像，青春期的年輕人，聽到其他長輩或者家裡人說的話，明知道是對的，是好建議，可就是想逆著乾。
柯楠倫在心底勸自己冷靜冷靜，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年輕人了，早就過了這該死的叛逆期。
轉念一想，這也不是叛逆的感覺。而是不服氣，他不願意承認這麼容易看透的問題，他之前死活看不明白，甚至還不如秋湎湎看的透徹。
很煩，可...
秋湎湎是對的。
之前荒唐可笑的想法隻是他自以為是的念頭，可笑又不現實。
反倒是秋湎湎讓他狠狠跌了一個跟頭，好好品嘗了跌入深淵的滋味。
周圍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被放棄了，原本稱兄道弟，原本敬佩自己的後輩甚至對自己攜提過的上司都逐漸疏遠。
因為沒必要了，柯楠倫明白這點。
因為他已經被上麵的人放棄了，所以沒必要再在他身上投資，也沒必要交往，甚至反而可能會弄的一身腥。
這短暫的時光裡，柯楠倫摔疼了也摔清醒了，又想明白了。
這是好事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是天大的好事，秋湎湎在他還有挽回的時候。
可是驕傲的柯楠倫不願意承認罷了。
“說完了？”他冰冷的問。
秋湎湎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人陰晴不定。
但還是乖乖的點點頭，“嗯，就這些。”往後挪了挪，“反正，你雖然不對勁，走了不對的路，但人還不壞，隻要及時醒悟，從今往後，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話，那就...”
“還說？”柯楠倫目光一冷，語氣更是夾雜著不耐煩。
秋湎湎雖然不怕強者，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沒了...”又偷偷摸摸的瞟了眼柯楠倫的表情，嘴巴一憋，“叭~”眨了眨眼睛，顯得特彆無辜。
“哼！”柯楠倫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這小屁孩說了這麼多，總結起來一句話就是：你既然現在都坐冷板凳了，那就乾點實事，乾點你夢想做的事情。
這聽上去是人話，但下一句就是，遠離權利的中心，彆瞎摻和。
柯楠倫圖謀遠大的人，你讓他遠離權利的中心？
忽然想明白的年輕法官，一個健步站起來。
秋湎湎頓時發現不對勁，夾緊尾巴連跑帶跳，“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哎哎，彆抓我尾巴，彆抓我尾巴QAQ”
啊啊啊啊破尾巴，你還不藏起來，就知道露在外麵礙事！
疼死了呀QAQ
“小子，想忽悠我？你還嫩著呢。”柯楠倫放開他尾巴，反手揪住他耳朵，“說，是想給誰騰出地方？”
秋湎湎抱住腦袋，簡直欲哭無淚。
會場上其他人有耳朵是又萌又可愛，他這對耳朵就是給人揪的。
“有話好好說，”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我就是不想要你一條路走到黑而已，聰明人就是會想太多，好煩。”人類真討厭，“你再不鬆手我要反抗了。”
柯楠倫輕笑了一聲，原本常年嚴肅的麵容帶了一絲絲微妙的嘲笑，“反抗？”手指搓了搓那毛茸茸熱乎乎的小耳朵，“小家夥你是忘了，眼前這個人是alpha，還是...”壓低了嗓音，在秋湎湎毛茸茸的耳邊悄聲，“2S的強者嗎？”
好家夥，誰都有馬甲誰都有套路。
柯楠倫的資料上明晃晃寫著S，而不是2S。
秋湎湎雙手抱胸，“打，還是能打的。”就是有點費勁。
柯楠倫看著他認真思考後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多年來壓抑在胸口的煩躁似乎在這一刻，消散了些。
小婉過去就是這麼愛鬨騰的性格，無憂無慮，又活潑可愛還靠得住，什麼事情都會做的穩穩妥妥，周全又漂亮。
所以他才那麼放心，卻忘了小婉到底是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孩...
柯楠倫鬆開手，深深的看了眼秋湎湎。
像小婉這樣的女孩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就如同眼前的秋湎湎，看著天真善良做事不著調，但不是這樣的。
他還沒傻到看不出秋湎湎胡鬨的背後，隱藏著屬於他自己的聰慧。
拉開包間，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再次回到天台，他點了根煙。
先前和他談合作的寡頭又找上門，“還想繼續留下去坐幾年冷板凳？”
柯楠倫在黑暗中，被煙霧彌漫籠罩的臉龐多了一絲絲的神秘。
英俊嚴肅又被稱之為禁欲的臉龐如今多了一種恍惚，和難以言訴的不敢置信，“我可能想選擇另一條路。”
“什麼？”寡頭有些不解。
“我當初覺得荒唐可笑的路。”柯楠倫想了想不知道怎麼說出口，轉而自己“噗嗤”笑出聲，“你小時候有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很可笑的夢想嗎？”
寡頭微微挑眉，“我當初小時候想建造一個都是金幣寶石的遊泳池算嗎？”
“我想要世界和平、平等。”說完柯楠倫彎腰捂住著肚子哈哈大笑，“太好笑了，那時候我和我妹妹還因為這個問題討論很久。”
慢慢的再次直起身，“小婉她走了，但夢想不應該因此而消失。”
寡頭靠在黑暗中，有些難以言訴此時此刻荒唐的想法，想說你是不是沒吃藥呢，接著說：“我六歲的兒子都不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又或者，“人類生來不平等，你還談什麼平等？”
但這些廢話根本不用說，寡頭之所以願意和柯楠倫談合作。就是看中他出眾的才智，冷酷又果斷的判斷。
寡頭也清楚，現在眼前這人隻是暫時性的跌倒，聰明人從來不會一蹶不振。
就在他陷入穀底的時候，寡頭想拉一把，既能讓他為自己賣幾年命又能在今後柯楠倫騰飛後，互相有個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