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告發大阿哥胤禔,還以毒誓擔保,康熙原本就極高的重視度瞬間又提高了幾個量級。
“胤禔鎮魘太子,你有什麼證據?無憑無據,隻是發誓,朕可不會相信。”
康熙心中已然怒火中燒,說話的語氣卻還一副半信半疑的味道。
胤祉抬頭快速地望了他一眼,複又垂下頭:“汗阿瑪,兒臣原本也不敢相信大哥竟會不顧兄弟之情,做出這等醜事。隻是確實找到了證據,又不敢確認,這才想著先行上報,留待汗阿瑪聖裁。”
“說,把你找到的證據都說出來。”
“兒臣牧馬場中,曾收容一喇嘛巴漢格隆。此人曾於兒臣麵前自誇,言其自幼習醫,又通巫蠱鎮魘之術,可行咒人之事。因此人邪性,兒臣並不敢重用,隻將他留在牧馬場。後來不知怎的,巴漢格隆入了大哥的眼,常去大哥處行走。
自二阿哥被廢、汗阿瑪傳喚兒臣隨駕後,兒臣聽說二哥行事混亂、與人不同,心中便起了疑心。”
胤祉說的是九月份剛廢太子那段時間發生的事。
九月初四太子被廢後,就受到拘禁,日常言行都要上報給皇帝。
整整一周,上報給皇帝的廢太子日常行為中,胤礽都昏昏沉沉,有時還瘋瘋癲癲。康熙甚感荒唐之餘,也不由得懷疑太子被鬼怪附身了。
他還曾和身邊近臣、朝中重臣說過此事,胤祉當時已被傳喚到禦駕所在,知曉胤礽的症狀也不足為奇。
一旦知曉鎮魘之事,胤礽當時那段時間的反常忽然有了理由。
白日裡昏昏沉沉,夜半才如常人一般用餐,飲酒能飲數十巨觥不醉;每每經過供奉神明的地方,便驚懼不已;打雷閃電之時,竟畏懼到不知所措。
即使是為廢太子一事所打擊,以胤礽平日的作風,也絕不至於如此。
白日昏沉夜半方食,可以當成胤礽所受打擊太大,成了個不知晝夜的酒鬼,其他的表現,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後頭還有其他線索,什麼胤礽言動失常、時常說自己見到鬼魅以至於住處都換了好幾處、吃了七、八碗飯都沒吃飽,以及其他聽起來頗為詭異的日常起居細節。廢黜太子後,康熙對胤礽的種種表現不失懷疑,隻覺得甚是蹊蹺。
現今胤祉一揭發太子是受了鎮魘之術的乾擾,一切線索忽然都能對上了。
“繼續說。”康熙的聲音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聽見康熙如此反應,胤祉的心忽然鎮定下來。果然不出他所料,汗阿瑪對廢太子還是有感情的。胤禩上次倒了大黴,大哥卻把自己摘出去了。不過他這位好大哥的把柄一抓一大把,胤禔想把自己撇乾淨,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胤祉的聲音繼續在殿中響起:“兒臣心有疑慮,調查之後,發現大哥府上不僅有巴漢格隆行走,還有喇嘛明佳噶卜楚、馬星噶卜楚二人時常行走。此三人行事鬼祟,兒臣疑心其在直郡王府行咒詛之術。”
說罷,胤祉閉口不言,靜候康熙旨意。
“噶卜楚、格隆……看來大阿哥近來信奉喇嘛很是虔誠啊,什麼人才都要奉為座上賓”,康熙語帶諷刺。
格隆、噶卜楚等,皆是喇嘛的稱號頭銜,換算到官爵體係中,代表不同的爵位等級。
噶卜楚地位等同台吉,格隆相當於塔布囊、歡津、太師和宰相。
大阿哥結交喇嘛,並非不可以,但在胤祉控告他刻意行咒詛之術後,康熙看到這些喇嘛們的名號都覺得胤禔彆有用心。
康熙本想直接發話鎖拿這三個喇嘛及直郡王府一乾侍衛,便見胤祉一副還有話要說的模樣。
“胤祉,不要欲言又止,還有什麼事,不論是否有依據,一並奏報,朕恕你無罪。”
方才欲言又止的胤祉這才繼續開口:“兒臣追查三喇嘛為大阿哥行鎮魘之術的線索時,有人通稟,相麵人張明德在京後期,多次出入直王府,又言直王有意招攬膽大心細有本事之人。張明德之事雖已結案,但與大阿哥相關內情尚無人通稟,兒臣不敢隱瞞。”
胤禔要是在現場,能活生生撕了他,太子胤礽的仇恨值都得落在胤祉後頭。
胤祉短短幾句話,就將張明德案中“謀刺太子”之事,與如今的胤禔鎮魘太子之事扯上了關係。
之前張明德案,倒黴的是胤禩,胤禔在順承郡王供詞裡就是朵純潔的白蓮花,知曉張明德妄言後,才讓人將張明德送到他府上收押。
就連廢太子時,胤禔脫口而出的那句“今欲誅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都能看成是為八阿哥胤禩打的頭陣。
可現在胤祉一告發,揭露了胤禔私下裡乾的勾當,他在廢太子期間的表現,就變得顯眼起來。
康熙是個感性的人,不會隨意懷疑自己的兒子不假。但是當這些兒子互相坑害的時候,老皇帝也不是看不出他們的手段。
胤禔前頭清白無瑕隻是略顯莽撞的形象,如今因為事態的反轉,顯得尤為可憎。
“去,去將梁九功叫來。”
康熙皇帝強行克製,沒有失態地怒吼,隻是吩咐胤祉讓方才退至殿外的總管太監梁九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