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離覺得,是該找時間去找沈世奇問個清楚了。
掛了電話,瞿秋離和蘇延卿相顧無言,顯然兩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爺爺。”半晌之後,瞿秋離啞著嗓子,“我不是沒有人要的孤兒,對嗎?”
蘇延卿心疼的將他抱進懷裡,“怎麼會沒人要呢,爺爺愛你,你父親寧願自己留在古代,也要把你送回來,你要相信,他肯定也是愛你的。”
是啊,懷表是他父親的,如果古代真的出了什麼大的狀況,他完全可以丟下自己和母親,然後回到現代。
瞿秋離酸澀的眼眶再也含不住淚滴,傷傷心心的哭了出來。
年幼時對父母的幻想,這一刻有了具象的表達。
說實話,他對這對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父母並沒有什麼大的感情,但是知道自己不是刻意被遺棄的,自己還是有家人的,那他就滿足了。
等他哭完了,爺孫倆這才坐在一起,說了會兒體己話,聊了聊關於他父親的事情,也講了講他這些年在藺家的生活。
“對了。”瞿秋離突然想到,“父親在什麼朝代,您知道嗎?”
現在他有懷表,說不準可以穿越過去,試著去找找爸媽。
蘇延卿點點頭,“湯潮,尚德年間,具體是幾幾年,阿斐沒有明確的說過,而且現在也沒有辦法確認了。”
因為他不知道能不能穿越到具體的時間段。
世界意識的限製,無法回溯時間,也就是說阿離沒辦法穿越到瞿斐曾經穿越的時間段。
但是往後延長,那還是有機會的,就是不知道要延長多少年了。
“阿離,你對懷表的了解有多少?”蘇延卿又問,“你是在什麼時候發現懷表的秘密的?”
“高中畢業那年,跟同學出去爬山摔了一跤,懷表蹭到血了,後來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撥弄一下懷表,然後就穿越了。”瞿秋離說,“當時還嚇壞我了。”
想了想,他又道:“其實我對懷表的了解,都是一點點摸索出來的,不能回溯時間,不能把流傳到現代的古物帶回來,不能影響曆史,大概就這些了。”
蘇延卿憐愛的摸了摸瞿秋離的腦袋,“是辛苦你了,你父親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無意間撞見我穿越回來,以為我是神仙,他激動得不行,我沒辦法這才跟他說了實情。”
再後來,瞿斐的膽子也大,十多歲就敢一個人穿越,還在鬆朝給自己找了個美術老師學畫畫。
瞿秋離笑了笑,他這個爸爸,小時候還蠻有趣的嘛。
不過,他又不太好意思地說,“其實我膽子挺小的,總共也沒穿越多少個時期,找的都是曆史上最和平的年間。”
“你是對的,在那邊出了意外,那就回不來了。”蘇延卿接著說,“其實懷表的功能差不多也就是這些了,你很聰明,不愧是我的孫子。”
“那當然。”瞿秋離心中的陰霾褪去,難得露出一幅小孩子的模樣,“嘿,我現在是鼎鼎大名的蘇延卿的孫子。”
所以現在似乎也能理解他爺爺為什麼對曆史的研究如此透徹了,也能理解他爺爺那些筆記裡標明的待考證其實都是真的了。
這可都是他爺爺曾經帶回來的東西啊。
現在想想,隻要努努力,他以後也能像他爺爺這麼厲害。
話又說了回來,“爺爺,我想試著去找一找父親和母親,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天大地大,湯潮鼎盛時期的的國土麵積比現在還要大許多,想要找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更何況,還有世界意識的限製在那裡,他想大張旗鼓的找人都做不到。
但瞿秋離並不灰心,他還是想要試試看的。
就算不為了給自己找爸媽,他也要為爺爺找兒子。
他知道爺爺心中一直掛念著他父親的。
在他還沒有和爺爺相認之前,爺爺就待他極好,儘心儘力的教導他,就算不是親爺爺,他也願意去跑這一趟的。
總之,無論如何,這一趟他都該要走的。
蘇延卿沒說話,他何嘗不想知道兒子的下落?算算時間,阿斐也該有五十歲了。
對!阿斐現在五十歲了。
蘇延卿瞬間醍醐灌頂,隻要按照阿斐當初穿越的年紀,往後推到他現在五十歲,那就基本上可以確定阿斐在那邊的時間線。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瞿秋離聽。
瞿秋離也瞬間就懂了,他父親穿越過去的時候才二十多歲,他不能穿越到他爸二十多歲的時間,隻能穿到他爸在那邊走過的時間線,連帶著他自己的年紀。
說得更清楚一點,瞿秋離今年的年底就23歲了,如果他在古代長大,今年也是23歲了,世界意識的限製,不能回溯時間,他不能穿越到他18歲的時間線。
再則,他現在23歲,也不能穿越到他爸60歲的時間線。
隻要準確找出他爸在古代五十歲的年份就對了。
一旦想清楚,一老一少都來了興致,開始分析可能出現的情況。
“爺爺,還有彆的線索嗎?”瞿秋離問:“當初父親離開前,有沒有說自己是在南方還是北方,更或者精確到什麼城鎮。”
雖然二十多年過去了,他父親可能在古代搬家了,但難免有線索呢。
蘇延卿點點頭,跟他說了當初兒子穿越的地點,但是,“你過來看看這兩幅畫。”
“祁明哲的畫。”瞿秋離心中似有所感,“上麵的題字是父親的筆跡?”
蘇延卿再次感慨他的聰明,“是啊,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你父母跟祁明哲有過交集。”
瞿秋離眼前一亮,“那可就好辦了。”
按照他跟祁明哲認識的時間段,現在的祁明哲已經被貶了,既然他能穿越到這個時期,那就證明他父親沒有在這個時間段,再往後推。
再則,“爺爺,祁明哲這幅竹林小院圖,顏料應該是我給他的。”
他又說了自己店裡山水圖的來曆。
蘇延卿驚詫了一瞬,“看來,懷表對你寬容許多了,我們曾經穿越過去,出了金銀財物,一律帶不過去。”
這回輪到瞿秋離詫異了,“您是說,懷表有了變化?”
蘇延卿點點頭,“確實是如此,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或許這是好事情,也或許是懷表跟你更有緣份。”
話題再次回到這兩幅畫上麵。
“這幅水墨畫,應該是祁明哲中年時期的作品。”瞿秋離說,“按照他的心境,這個應該是被貶了至少十年之後的作品,他生活不順,所以他那個時期的畫作就都比較灰暗。”
蘇延卿點點頭,“這幅竹林小院圖,畫的應該是你的父母,看這幅圖的筆力,和畫中人的年紀,應該是祁明哲晚年時期,心態開闊之後的作品了。”
瞿秋離看著竹林小院裡的夫妻,心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原來這就是他的父母。
兩人又按照祁明哲的年紀,被貶時期,瞿斐曾經留下的線索,以及當時的社會情況,各種分析。
或許,阿斐就是在祁明哲中年時期就有了交集,然後才有了這一幅水墨畫上的題字。
而那個時候,這幅題字上沒有信息傳遞,那就證明那時候的阿斐或許還能回現代。
爺孫倆大開腦洞,逐步排除,最後確定確定了兩個時間。
“那我先試試。”瞿秋離拿出懷表,開始在懷表上的子午流注上撥弄時間線。
“你要注意安全。”蘇延卿的話音剛落,瞿秋離就消失不見了。
蘇延卿心中微微顫抖,能穿越過去,那就證明時間線沒有錯了。
瞿秋離一睜眼,滿眼都是綠色,遠遠的還能看見一個小山村。
或許是世界意識對他們的保護,穿越到從沒去過的時間線,落地的位置肯定是在沒有人煙的地方。
他鬆了一口氣,沒想到第一次就成功了,他的父親就生活在這個時間線的某一個地方,瞿秋離心中有點激動。
但是他現在沒辦法,必須得回去一趟。
這次穿越得太急了,瞿秋離什麼都沒有準備,身上還穿著一身T恤牛仔褲,財物也沒有準備,就這麼走出去,那得被當成怪物燒了。
他沒再耽擱,再次調整懷表的時間線,回到了現代書房內。
“爺爺,我成功了。”瞿秋離滿眼都是喜色。
蘇延卿的眼眸中也是欣喜。
瞿秋離接著說,“現在我們回我古玩店那邊吧,我得要換一身衣服,還要黃金什麼的,爹做點準備才能過去。”
“用不著這麼麻煩。”蘇延卿帶著他去了後院,“這是你爸爸的房間,他以前穿過的衣服都還在。”
他們以前也會穿越,自然是會在家裡準備衣服的。
瞿秋離推門走了進去,二十三年沒住過人的房間,沒有一絲絲的灰塵。
由此可見,老爺子沒有一刻停止過思念兒子的心,時時刻刻都在盼望著兒子能回來。
衣櫃裡掛滿了衣服,瞿秋離找了一件青色的長衫,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看起來應該是合身的。
“你爸爸身型跟你差不多,應該能穿。”蘇延卿看著衣服,心中都是懷念,“換上試試吧,我去給你找金葉子。”
黃金通用,但帶有年份的金元寶就沒必要了,金葉子就剛剛好。
瞿秋離換完衣服出來,蘇延卿也正好拿著金葉子回來了,順便還幫他整理了一個包裹。
四目相對,蘇延卿的眼眶又泛紅了,有那麼一瞬間,他恍然看見的自己的兒子。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再次回到書房,鎖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