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1 / 2)

寅時,圍場。

儘管距離兵部侍郎遭遇刺殺事件已經過去三個時辰,營地裡依然充斥著緊張氛圍。

禁軍侍衛嚴謹地在四處放哨巡邏,齊整地腳步聲在營帳外掠過,即使已至深夜,圍場四周的火把依然高高舉著,各府各世家的帳篷裡燈火通明,夜不能寐。

唯有聖上的那座明黃帳篷早早歇了燈,即便禦衛巡邏也都放輕了腳步聲,不敢驚擾。

虞優半夜被外頭“抓刺客”的驚叫聲吵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索性披了外衣坐到桌邊飲茶。

沒一會兒郝光遠也到了他的帳裡,因為屏退了下人,是以聊天時也沒個遮攔:“你說好笑不好笑,好好的一個夏獵鬨刺客,既不是刺殺聖上也不是刺殺皇子公主,沒事挑了個最膽小的兵部老兒。”

郝光遠說著也給自己沏了杯茶,嘲弄地笑了聲,繼續道:“那兵部老兒也忒會鬨騰,就手上被人劃了屁點大的傷痕,鬼嚷嚷了一整夜,連禦醫都說是他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虞優對兵部老頭沒什麼印象,不過白日跟兵部家的公子倒是鬨了些不愉快,那趙謀剛從邊境曆練回京不久,年輕氣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二爺在京城的名聲,還挑他當軟柿子欺。

然而參加夏獵中十成裡有九成的達官貴人平日都受風滿樓照拂,要知道這年頭做官不好貪油水,遇事需錢財了都是找他幫忙在中間行方便,所以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臨安城最有錢的虞二爺幾乎已經成了大家不必多說就會嚴格遵守的黃金律令。

是以白日他還沒吭聲,那趙謀就已經在狩獵過程中被各家使足了絆子,聽說狼狽至極。

那趙謀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運氣衰,後來大約是被好友告知了,這才知道是無意間對他的嘲諷招致了禍患。但這小子也是個硬氣的主,又狠狠到他麵前挑釁了句什麼“老子絕不怕你”,連他聽了都不知道是該欽佩對方的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同情對方的天真不諳世事……

就是瞧不出能生出這麼個桀驁兒子的兵部老兒會是個受點傷就大驚小怪的浮誇性子。

這時篷外傳來爭執聲響。

兵部老兒:“你們彆攔我,出了那麼

大的事我一定要去稟明陛下!”

眾臣心累勸說:“陳大人,公公都說陛下已經歇了,既然人無事,還是明日再報吧。”

“不行!那刺客如此大膽,趁夏獵期間都動到我陳某身上來了,虧得我陳某命大,才僥幸逃開一死!一定要稟明陛下,深究不可!”

眾臣頭疼,不約而同覺得是陳大人想太多。在夏獵這種時候刺殺,古往今來的史例中基本都是針對皇室成員,能刺殺他這個兵部侍郎,八成是私人恩怨。現下因為這個私人恩怨已經擾得整個營地不安生了,還要叨擾入眠的陛下,不是當眾觸龍須是什麼。

聽外頭大臣還在極力勸說,郝光遠嘖嘖歎道:“今夜怕是不讓人睡嘍。”

虞優仰靠在軟榻上,隻覺得眼皮已經垂到肚子上,頹喪道:“本少爺到底是為了什麼這麼想不開,讓自己淪落到這種鬼地方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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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殿下的營帳前,因為有暗夜十六騎層層守衛,宣稱誰人不見,是以發生那麼大的事後,還沒有一個人敢前來打擾攝政王的清靜。

帳中明燭搖曳,薑九黎坐在書案前彆有興致的練著書法。華服在身,玉冠束發,像是從未歇下過一般。

半晌,清風進帳,低聲稟告道:“殿下,薄爺回來了。”

薑九黎將毛筆擱回筆架上:“讓他進來。”

不消一會兒,清風便領著一個藍色錦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冷白寡淡的麵容在帳內火光的映照下稍顯生氣,薄易不疾不徐地抱手行了個禮:“參見殿下。”

怎麼說也是從小一並長大的玩伴,即便一方去了邊境七年,但對彼此的熟悉了解還是深刻到骨子裡去了的。

所以薑九黎幾乎一眼就看出了薄易抬手時右臂的僵硬不自然,修眉輕蹙,道:“受傷了?”

薄易不加掩飾,頷首應聲:“嗯。”

邊上的清風聽了這話都有些驚疑、不敢置信,要知道薄爺和自家殿下武藝不相上下,哪怕是放到江湖中恐怕都沒有幾個人能敵手。

接著便聽自家殿下肅聲問道:“怎麼回事。”

薄易輕描淡寫:“遇到個老熟人,在邊境那幾年曾在戰場上碰過幾次,擔心被認出來,就沒敢用全力。”

薑九黎

指尖在桌案上敲打了兩下,問道:“晚上跟你交手的有幾人?”

“七個,全部都是秦人的身手。陳決此番夏獵為了在陛下麵前邀賞,把這些人都佯成侍衛帶在身邊了,也不知是真蠢還是裝蠢。”

薑九黎點頭:“你好好養傷,剩下的交由我來處理。”

“嗯。”薄易頓了頓,又提醒道,“陳決背後的人還沒引出來,彆太早把他這條線斷掉。”

薑九黎懶洋洋:“知道,我還不至於那麼急性子。”

薄易笑了笑,沒跟他繼續爭辯。

跟急性子沒關係,這人打小厭世看不慣那些阿貓阿狗在自己麵前瞎蹦躂,這陳決的性子也是難能可貴的正中他下懷,能忍那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薑九黎又轉而對清風道:“清風,送薄爺回去,這兩日你便喬裝在他身邊護人周全。”

清風恭敬領命:“是。”

說著引人往外走:“薄爺請。”

薄易回了自己營帳,沒一會兒清風就把暗夜十六騎中醫術最精湛的若雨領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