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一路北上,需經過多座城池,但期間未掀起任何風吹草動,按常理不該如此。可倘若城門外的非他族人,他也再想不出什麼旁的可能,隻好把心頭的怪異感暗自壓下。
城中百姓不明發生何事,看到兵家浩浩蕩蕩的部隊,嚇得紛紛躲進家中,隻敢躲在窗口瞧上一二。
不過半盞茶時間,陳決就率著府中精兵來到城牆下。
城門已被守衛官兵死鎖,插上鐵梢。
陳決揮揮手,施令道:“來人,開城門。”
守衛兵麵露驚色,抱拳跪地道:“大人,萬萬不可,城外可都是虎視眈眈的秦兵啊!”
門邊的其餘士兵也跟著跪下,他們都是兵部麾下的人,如今卻被主子的命令給弄糊塗了。
“放肆!”陳決怒喝一聲,舉起兵符,嘴上仍說著冠冕堂皇的話,“那是秦國派來與大啟友好建邦的使臣,耽誤兩國交好的大罪你們擔當的起嗎!”
說著又重複一句:“來人,快開城門。”
城門邊的守衛兵麵麵相覷兩眼,終是難抵威壓,上前拔下鐵梢。
虞優和沈宴秋仍躲在隱蔽處。虞優咬牙,意欲衝上前,他雖不會武,但憑他們虞家在臨安的百年基業,至少能與陳決周旋拖延少許時間。
沈宴秋卻一把拉住虞優的胳膊:“慢著,事情好像有轉圜的餘地。”
虞優不解看向她。
沈宴秋指向那個正在拔鐵梢的士兵,道:“我在宮裡見過那個士兵,是禦林軍的人。二爺以為,城門口戍守的士兵換成兵部人馬後,為何還會出現禦林軍之人?”
其實沈宴秋一開始也沒認出來,隻是覺得些許眼熟,但在那個守衛兵上前篤定地說出“城門外皆是虎視眈眈的秦人”一句時,才真正感到些許蹊蹺。
蓮巧非軍中之人,在登上城牆查看後,尚知曉在未知情況下最忌說出沒把握的話,可那守衛兵卻徑直認定了城外人的身份。
這麼思考了好一會兒,她才豁然想起,她第一次進宮看戲時,十一尚騙她是禁軍侍衛狄遠的女兒,當時她跑到禦林軍的駐紮休憩點送禮,正是由這個小兄弟幫忙轉交的。
虞優眉梢輕挑:“你是說……這可能是個圈套?”
沈宴秋
點點頭,重新屏息望向前方。
城門一點點打開,而後方因為旗花聚湧來的軍列步聲雷動,不一會兒便將走馬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陳決仍然高舉手中的兵符,恍若守得花開月明,嘴角掩不住的狂喜笑意:“眾兵聽令,一盞茶後迎來秦國使臣,全軍向皇宮進發,為當今聖上獻上邦交賀禮!”
話音落下,除了府內五百精兵齊應一聲“是”,新趕來的士兵無一應聲。陳決這才察覺出些許不對,調轉馬頭向後望去,隻見後方的士兵向兩道散開,一匹白馬悠悠上前。
薑九黎一身金色華服,頭戴金冠,有如從天而降的神祇,一塵不染。他的眼瞼微垂,輕輕睨著,恍若看什麼都帶了絲不屑的色彩。
座下的白馬與主子一個德行,步子懶洋洋的,仿佛見慣了這種大陣仗。
薑九黎的聲線淺淺涼涼的,不怒自威:“侍郎,本殿好歹還是大啟的攝政王,怎麼從未聽起大啟要與秦人交好的消息,你方才莫不是在說笑。”
陳決看到薑九黎的那刻,背後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多年來的習慣讓他一見到這個男人,便有下跪的衝動。但他沒忘自己今日的使命,此刻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薑九黎。”陳決梗著脖子直呼名諱,壯膽道,“秦軍已經到城下了,看在我們那麼多年君臣關係的份上,隻要你現在給我下跪,我屆時會讓秦國將領放你一條性命。”
薑九黎嘲弄地冷笑一聲,他還是頭一回知道君臣關係可以這麼用,不緊不慢道:“陳決,你似乎還沒弄清自己現下的處境。”
他說著抬起右手,兩根指尖微動,那些被旗花詔令來的士兵紛紛上前,一陣兵器出鞘的清脆聲響,眾兵皆拿劍直指陳府的五百精兵侍衛。
“放肆!”
因為慌張,陳決的聲音走調的厲害,他重重地亮了亮手上的兵符,喝令道:“兵符在此,誰敢不聽令於我!”
薑九黎嘴角的笑意還是那般目中無人。
後方的清風走上前,打開手中的白帕,呈出真正的兵符,笑眯眯道:“失禮了侍郎,令正早已大義滅親,將真正的兵符掉包交給了殿下。”
陳決瞪大了瞳孔,不敢置信地左右翻看手中的兵符,最後漲紅著張臉,憤怒擲地,咬牙切齒道:“楚雁杉這個賤女人,壞我好事。”
他說著還是穩下心神,強自挺了挺脊背,拔高音量道:“兵符在你手中又如何,臨安城裡現在還剩多少兵力想必殿下比我更清楚,即便你能調遣這些士兵,你以為就能敵過秦國十萬將士了嗎!”
薑九黎輕笑,眼梢濃濃的譏誚,善意提醒道:“侍郎不妨回頭看看,你的秦國十萬將士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