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橘色的燭火下, 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開, 投向同一個地方。
如此場景，自然是詭異至極。
還好場上的人各個都見多識廣，沒有這麼容易就被嚇到，要是換個心理承受能力差些的人, 怕是都要落荒而逃了。
江可樂將“隨變”變換成的長矛握在手中, 還抽空側過頭問了一聲：“沒事吧？”
麵對江可樂的關心，顧聞宗隻能道：“沒事……”
這屋子裡的女人粗粗數來, 有近二十人, 那麼其實就是近二十隻厲鬼。
在江可樂多年的職業生涯中，還從沒一次性見到過這麼多厲鬼，不敢放鬆警惕。他緊緊握著長矛，身體微屈，就如同矯健的豹子一般, 隨時準備著出手。
厲鬼們也明白這人並不是可以隨便揉捏的軟柿子，沒有立即出手, 而是直直地看著江可樂。
誰也沒有動。
場麵一時僵持住。
打破這僵局的是一道淒厲的哭嚎聲。
細細聽來是女聲，而在場的除了女鬼們就隻有男人了。
江可樂剛開始還以為是外麵的人遭遇了什麼不測, 但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卻看見小鬼王抱著一個身穿白裙子的厲鬼的手臂, 死活都不肯下來。
而那厲鬼好似遭遇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瘋狂地嚎叫, 旁邊的厲鬼們都離得白裙子厲鬼遠遠的, 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
江可樂眯了眯眼, 這才看清白裙子厲鬼為什麼要叫得這麼淒慘。
原來是小鬼王正在咬著她的手臂，一口下去就露出了森森白骨，小鬼王的腮幫子鼓鼓的，像是在品嘗著美味，等一口咽下去後，又低頭咬了一口。
這些厲鬼都沒有實體，小鬼王這一口等於咬在魂魄上，難怪白裙子厲鬼會叫得這麼痛苦。
一口又一口咬下去。
就在白裙子厲鬼即將痛苦得休克過去的時候，小鬼王撇了撇嘴，吃厭了，轉而撲向了另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厲鬼。
還好這些厲鬼早有準備，一下子就散開了。
小鬼王不服氣，“噔噔噔”得追上了上去，把這些厲鬼嚇得抱頭鼠竄。
*
“啊啊啊——”
待在外麵的工作人員看去，整個木質建築都在不停搖晃，裡麵傳來女人尖銳的聲音。
網紅咽了咽口水：“進去的這三個，不都是男的嗎？”
怎麼想都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啊，而這座建築明顯就是荒廢多年了，也不可能有人住在裡麵的。
負責人的心中也有些發怵，但以他拍攝《科學在線》多年來的經驗，立刻就扯出了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肯定是聲音經過某種傳導，扭曲變換成了女聲——古人的智慧還真是不可小覷啊。”
眾人：“……”
秘書乾笑：“是、是啊。”
網紅瞅了一眼門板上黑洞洞的窟窿。
江可樂他們進去後肯定會拿手機打光，可裡麵一點光線都沒有透出來，讓人看不清裡麵的情景。
“那……”網紅又冒出了一個疑問，“他們遇到了什麼才會發出這種聲音？”
負責人果斷地說：“肯定是遇到老鼠了！試問有誰會不怕老鼠呢？”
工作人員中冒出了一個弱弱的聲音：“我、我不怕。”
負責人微微眯起眼睛，精準地找到了那個說話的人，語氣不是很好：“這個月的獎金……”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剛才那個工作人員果斷地改口：“我怕！我怕得要死了！”
負責人這才滿意：“所以，裡麵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麼靈異事件！”
他們節目可是《科學在線》好不好？怎麼能發生封建迷信的內容呢？
不過……這個聲音真的好可怕啊啊！
*
江可樂還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結果還沒開始，這群厲鬼就被小鬼王追得在屋子裡麵亂跑。他看著一道道的虛影從眼前飄過，握著長矛用力地敲了一下地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後，道：“都給我停下來！”
小鬼王停下來了。
一群厲鬼也都停下來了。
她們見小鬼王沒有再追著人咬，紛紛對了一個眼睛。
“這小鬼好厲害。”
“我們拿他沒辦法。”
“要不……先抓他爸？”
“好注意！”
厲鬼們用眼神交流完畢後，躥出了一個身穿繡花襖裙的厲鬼，直直地朝著江可樂所在的地方撲了過去。
她們以為江可樂是個可以拿捏的軟柿子，可沒想到還沒碰到他的一根頭發絲，就見一道長矛橫掃過來，直接倒飛出去，一頭撞上了天花板。
襖裙厲鬼是撞得頭暈眼花，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從天花板的分析中給拔了出來，剛落在地上，好沒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臉上就被挨了一拳。
江可樂拎著襖裙厲鬼的衣領，一把摔在了地上。他半蹲了下來，直視著厲鬼青青紫紫的臉龐：“給你們機會你們不把握？”
襖裙厲鬼淒厲地喊了一聲：“彆打臉！”
這一聲頓時嚇退了那準備上來群毆的厲鬼。
江可樂本來見她們都是可憐女人，還打算好好和她們談談，沒想到這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不下手狠一點，怕是不能交流。
於是他露出了一個微笑：“不行。”
厲鬼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江可樂遺憾的“嘖”了一聲，把襖裙厲鬼卷吧卷吧，扔到了一邊。
做完這些事後，他拍了拍手，抬眸掃過一群躍躍欲試的厲鬼：“你們想做什麼？”
見識過江可樂的凶樣後，在接觸到他目光的厲鬼一個個後退。
“沒、沒事。”
“我們姐妹隻是出來聊聊天。”
“對，對，我們隻是聊天，開茶話會呢。”
有個稍微耿直點的低聲開口：“不是說好了送一批祭品過來的嗎？怎麼送了這麼多人過來？我就知道那個男人沒安好心！”
“祭品？”江可樂挑眉，“你們吃過多少祭品？”
一說起祭品，一群厲鬼就來氣，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我們被枕邊人給害死了，還被困在這裡不能投胎，想出去找樂子玩都出不去。”
“後來我們找了個法子給後人托夢，我們提出要一些祭品，他答應得爽快了，結果把你們送了過來。我呸，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不能信！”
“就是，我要得也不是很多啊，也就要新出的秋季高定和化妝品聖誕限定套裝，沒想到這麼小氣。”
“我想要一張拔步床也不給我。”
“對啊，你看看我這身衣服穿了多少年了，我隻是想換一套和姐妹們一樣時興的裙子而已……”
所以這群女鬼和那位董事長提得是要祭品，可董事長卻理解成了活人“祭品”，還連忙聯係了道士，布了一個局把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送過來了。
這算是搞了一個烏龍。
“所以。”江可樂掃過憤憤不平的厲鬼，“你們不想報仇？”
“想肯定是想的。”
“隻是我們根本出不去啊，而且過去這麼久了，害死我的人墳頭草都有兩米高了吧。”
“而且彆看這些男人活著的時候揮金如土過得爽快，實際上等他們死了以後，才是報應來到的時候。改命能騙世人，卻騙不了鬼神。估計那些男人要在十八層地獄裡麵待上幾百年。”
這一屋子的女人，大多都已經死了百來年，就算有執念也消散了，隻想著去投胎了，也就是剛死的這幾位董事長夫人要報仇。
但她們剛死沒多久，都沒化成厲鬼，能力小得可憐。
“我想報仇，可是連這個屋子都出不去。”
“他這麼有錢，身邊肯定有很多能人異士，我怕是連他的身都近不了。”
旁邊道行高深點的厲鬼聽到，立刻說：“原來你們在擔心這個啊，沒關係，我們一起幫你去報仇。”
“就是，我們人多力量大！”
一群厲鬼做出了決定後，全都看向了江可樂，露出了期冀的目光：“你能幫我們嗎？”
*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在外麵等了半個鐘頭以後，就看見木質建築的門“吱嘎”一聲，從裡麵打開，接著江可樂從裡麵走了出來。
“沒事了。”
話音落下，一陣陰風從建築裡麵吹了出來。
眾人皆眯了眯眼睛，在這一瞬間，仿佛看見了幾道身穿裙子的身影飄過。但眨了眨眼睛後，卻又什麼都沒看見。
網紅朝四周看了看：“霧氣散去了哎！”
“是啊！”
“我們可以出去了！”
霧氣漸漸退去，天地清明。
有人開玩笑道：“還要繼續去拍攝嗎？”
旁邊的人連忙擺手：“不拍了、不拍了，這次真的遭罪啊，這霧氣也真是邪門。話說這麼大的霧氣，怎麼都沒天氣預報。”
負責人正兒八經地說：“天氣多變，小心感冒。”
一輛輛車緩緩駛出了學校。
江可樂伸手按下了按鈕，窗戶降下，他看著道路兩旁被燒得焦黑的建築，低聲說：“裡麵還有很多被困在這裡的冤魂。”
顧聞宗說：“得把陣法破掉，改天再來吧。”
“嗯。”
因為出了種種意外，節目拍攝就此告一段落，負責人特意給各位工作人員放了個小假期，囑咐他們好好休息。
江可樂想趁著這個機會回一趟學校，把裡麵困陰的陣法給破除，他本來隻想一個人去，就和顧聞宗說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