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安分點！”
“男在左、女在右，小孩站中間。”
“彆給老娘廢話，不然生吞了你信不信？”
一切都井然有序。
江可樂還一愣。
他站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灰燼，走了過去。
待走近了以後，才發現那幾位維持紀律的厲鬼還是熟人，就是那些待在董事長家裡看電視、化妝、換裝的女人。
這些孤魂野鬼數量雖多，但抵不住學校是這群厲鬼的地盤，也不用什麼手段，隻要眼睛一瞪，厲鬼的氣勢出來，這些孤魂野鬼瞬間就乖乖聽話了。
有個厲鬼看見了他，連忙道：“那小鬼往那邊跑了，我們有個小姐妹去追了，你趕緊的。”
江可樂有些遲疑，道了一聲謝，這才沿著她所指的方向追了過去。
追了一陣，小鬼沒看見，倒是看見了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也是熟人，正是學校廁所裡麵的女鬼。
校服女鬼攔住了江可樂，舉著一枚八卦鎖：“那小孩被我抓住了，這個還給你。”
江可樂眼前一花，他晃了晃腦袋，接過了八卦鎖：“謝、謝謝。”
校服女鬼微微一笑，看出有幾分羞澀的意味：“我才要謝謝你呢，我去看了那個死渣男，他竟然還過得不錯，我本來想要他的性命，可後來想想不值得，乾脆投胎成他的小孩，到時候折磨他一輩子……哎！你怎麼了？”
江可樂覺得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身體一軟，緩緩地倒在了地上，但就算如此，還是緊緊地握著那枚八卦鎖。
在失去意識前，他聽見了校服女鬼的驚呼聲。
*
夜幕下。
兩個人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在各個高樓大廈中跳躍，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
前麵的那個人胡子拉茬，看起來十分邋遢，身上的道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都沾滿了汙垢，但在雜草一般的頭發下麵，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你確定還要追我嗎？”
他停留在了雙子塔的中心，回過頭看向身後。
顧聞宗也止住了腳步，隔著各色燈光遙遙與他對視。
鬆鶴真人的聲音沙啞難聽：“你覺得我不會留有後手？”一股子胸有成竹的味道。
顧聞宗沒有用，依舊緊緊盯著前方的鬆鶴真人。
鬆鶴真人倒是不慌不忙：“你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找到的人，不想再來一次吧？”
聽他這麼說，顧聞宗頓時麵色一沉，不再停留，而是轉身就走。
等到顧聞宗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鬆鶴真人才放鬆了下來，靠上了一旁的牆壁，長長舒了一口氣。
在確定顧聞宗已經離開了以後，他抬手捏了一個咒印，就見半空中憑空出現了一個漩渦，一個半透明的人影飄了出來。
鬆鶴真人問：“東西拿到了嗎？”
小鬼害怕地縮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鬆鶴真人臉色一變：“沒用的東西！”
緊接著就是一陣心疼，他布置了那麼大一個局就是為了拿到那人的八卦鎖，結果竟然失手了，白白浪費了這麼個風水寶地！
“唉！”
還得再謀劃！
*
江可樂覺得身體很沉。
想睜開眼睛，卻感覺眼皮有千斤重，連動一下都動不了。
他清楚自己在昏迷中，想醒來卻醒不來，隻能乾躺在原地。
這種狀態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直到一點亮光透過眼皮照了進來。
他嘗試著眨了眨眼睛，這才緩緩地睜開的眼睛，可看見的不是學校、也不是家中的天花板，而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可樂，醒了啊。”旁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江可樂覺得有些熟悉，扭過頭看了過去，對上了一雙笑意盈盈地眼睛。他怔了一下，隨即一個稱呼脫口而出：“媽！”
“彆鬨媽媽，媽媽在開車呢。”
一個長相與江可樂有七分相似的女人正坐在駕駛座上，她穿著一身碎花裙，笑容溫柔：“等會兒去你爺爺家可要乖乖的。”
江可樂還沒反應過來：“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落在江媽媽的耳中，逗得她直笑：“不在這裡在哪裡呢？小可樂是不是睡糊塗了？我們正在去爺爺家的路上。”
可是江爺爺和江奶奶早在兩年前就去世了啊。
江可樂這才察覺到不對，他低下頭，看見了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他在轉頭一看，在後視鏡上看見了一張稚嫩的小臉。
這是他小時候的模樣。
那這是……
江媽媽，這是去江爺爺家的路上，開車……這些細節組合在一起，讓江可樂終於反應過來了，這是他的夢境。
這是他小時候發生的事，可能是六歲，也可能是九歲，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在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他不想回想的事情，所以他下意識地遺忘了這段回憶。
因為江媽媽就死在這條路上。
想到這點，江可樂立刻製止江媽媽：“媽，彆開了！”
江媽媽沒聽他的，繼續開車，隻抽空問了一句：“怎麼了？”
江可樂急中生智：“我想上廁所。”
江媽媽這才踩了刹車。
可是車子的速度減緩了下來，車子還沒有停下來，就看見前方樹枝搖曳，沙沙作響。
江可樂臉色一白：“媽，快點拐彎！”
江媽媽不解：“怎麼了？”
來不及了！
江可樂知道這是夢，但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再一次發生，他伸手想要拉過方向盤，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體好像不受控製，根本動不了。
他隻能坐在座椅中，看著這一幕發生。
車子晃動了起來。
一隻巨大的利爪抓住了車子，像是在玩什麼好玩的玩具一般，動搖西晃的。
小江可樂被嚇呆了，連哭喊聲都發不出來，隻能發出最簡單的音節：“媽！”
江媽媽滿臉是血，一隻利爪正好穿透了她的腹部。她掙紮著朝著小江可樂伸出了手，解開了他身上的安全帶：“快、快跑……”
小江可樂愣在了那裡。
江媽媽用力推了他一把，空出的手按下了按鈕，玻璃窗緩緩下滑。
車子動搖西晃的，解開安全帶的小江可樂順著力道從窗戶掉了出去，落在了地麵上。
江媽媽嘶啞著聲音：“快跑！”
小江可樂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朝著樹林中跑去。
可是他年紀小，腿又短，跑了許久隻跑出去一小段路。樹林裡路不好走，他被一個小石子絆倒，直接摔到了地上。
“嗚……媽媽……”
他直接撲在地上，哭得滿臉都是眼淚。
哭著哭著，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響動。
他還以為是媽媽趕上來了，扭過頭向後看去，淚眼模糊。
那恐怖的怪物已經消失不見了，隻餘下被捏得七零八碎的小車被扔在地上，車門都變形了，“吱嘎”一聲打開，一隻沾滿了血跡的手搖搖晃晃地伸了出來。
“媽媽！”小江可樂掙紮著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還沒跑回車前，就又被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這次小江可樂沒這麼快爬起來了。
他看著濃稠的鮮血從車上流淌而下，形成了一條蜿蜒的小溪，那隻柔軟、熟悉的手也被抽去了力氣，軟軟地垂下。
小江可樂仰著頭，看見了一個身影站在了他的麵前，伸手將他抱了起來，揉了揉他身上的淤青，安慰道：“彆哭。”又塞給他一件東西。
小江可樂摸了摸眼淚，看著小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枚木質的八卦鎖。
江可樂瞪大了眼睛。
等等，這是……
*
顧聞宗匆匆趕回學校，在學校中的操場上看見了昏迷著的江可樂，他連忙上前，將人從冷硬的地上給抱了起來。
旁邊的校服女鬼見他眼風一掃，立刻打了個哆嗦：“是他自己暈倒的，和我沒關係。”
顧聞宗低下頭，輕輕喊道：“可樂。”
懷中的人呢喃了一聲。
顧聞宗湊上前去，想要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可是聲音實在是太輕了，隻聽到一陣模糊的音節，根本不知道說的內容。
他又喊了一聲。
江可樂依舊沒醒來。
顧聞宗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覺一陣滾燙。
發燒了。
顧聞宗趕緊把人抱了起來，朝著學校外麵走去。
剛剛走出學校，顧聞宗有所察覺，低頭一看，發現懷中的人眼睫毛微微顫抖，接著睜開了眼睛。
江可樂有一瞬間沒有分清楚現實和夢境。
在看見顧聞宗臉上焦急的神色之時，才明白過來他現在已經醒了。
他的嘴唇翕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喉嚨裡火燒火燎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隻能微微抬手。
顧聞宗停了下來，問：“怎麼了？”
江可樂展開了手，在沿途冷白色的燈光照耀下，可見手心中躺著一枚木質的八卦鎖。
這個……
是你給我的？
到底是夢境中幻想出來的，還是真正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