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的時間, 廖醫生的治療讓顧修衍走出了姐姐死亡的陰影中。
他徹底告彆過去, 貧民窟, 偷走他的惡婆婆, 還有姐姐。
顧修衍入學紐斯特。
以後，一切都會不一樣，他將會迎來新的生命。
所有人都這樣認為。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的嗎？”
——摘自《貴族學院的假小子》第二十章《入學》
蘇慕枝在水裡掙紮了很久, 渾身乏力酸軟。
又冷得徹骨。
“哥哥幫你把身上弄乾。”
顧修衍的話剛落下，蘇慕枝猛然抬頭。
她的耳朵裡充斥著劇烈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顧修衍：“怎麼了？”
顧修衍單膝撐在蘇慕枝的身體邊上，用手指撥開擋住蘇慕枝眼睛的散發。
蘇慕枝牙齒在打顫。
她扯起一個虛弱的微笑，“哥哥……我……想先睡一會兒……”
顧修衍縱容地一笑，“一會兒就讓你睡，哥哥先把你弄乾。”
顧修衍轉身出去拿寬大的浴巾。
蘇慕枝幾乎是跌下床的, 狼狽地往彆的房間逃竄。
一邊跑一邊喘。
如果……
如果現在被顧修衍發現她是女孩子那會怎麼樣……？
他說他最討厭被騙，一再警告她……
他說看見人落水應該袖手旁觀而不是施救……
顧修衍和裡寫的完全不一樣。
蘇慕枝的眼淚掉下來, 被她自己胡亂擦掉了。
如果被男主發現了她是女孩子, 係統會把她抹殺掉的……
蘇慕枝慌不擇路地躲進櫃子裡。
把門關上。
黑暗給了蘇慕枝暫時的平靜。
但隻是暫時。
顧修衍拿著毛巾, 嘴角有著他計算好的, 看起來很溫柔的弧度, 走進弟弟躺著的臥房。
床單中央濕掉了一塊。
可人不見了。
顧修衍的笑容凝固, 反而是那雙桃花眼裡有了笑意。
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和哥哥捉迷藏嗎？”
彆墅二樓裡回蕩著顧修衍的聲音。
蘇慕枝小心地更加抱緊自己。
憋住不呼氣。
“那哥哥來找你咯。”
明明含著怒氣, 卻要裝作愉快的樣子。
二樓通往下一層的樓梯, 被顧修衍堵死了。
蘇慕枝, 隻能在二樓。
顧修衍的腳步緩慢而悠閒, 一如他剛才看著她們兩個在水裡拚命掙紮的時候。
“衛生間, 沒有。”
“客廳，沒有。”
“兩間次臥，也沒有。”
“啪嗒。”
蘇慕枝每聽見他的聲音就抖一下。
她藏著的這間房間的燈被打開了。
顧修衍過來了……
顧修衍的聲音溫煦，“那就隻有這間了。”
這間是剛才那件主臥附帶的衣帽間。
蘇慕枝就躲在一堆帽子裡。
門被一扇一扇打開。
蘇慕枝屏住呼吸。
腦袋瘋狂運轉想借口，想理由。
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來。
她在最後一扇。
顧修衍：“難道已經回去了？全身濕透還敢亂跑，不聽話。”
燈被關掉了。
蘇慕枝等了整整五分鐘，沒有任何動靜。
她小心地推開衣櫥的門，伸出一隻腳，踏到地上。
然後……
然後她落進了顧修衍的懷抱。
顧修衍一直都等在這扇門邊上。
蘇慕枝臉色蒼白地從顧修衍懷裡抬起頭，聲音顫抖，“哥哥……”
顧修衍把她徹底抱出來，摸摸他的腦袋，“調皮。”
蘇慕枝快嚇瘋了，假笑，“想，想跟哥哥開個玩笑……”
顧修衍：“可是不好笑呢。”
蘇慕枝心裡一咯噔。
如果他問她為什麼逃跑，她要怎麼說……
但是顧修衍沒有問。
顧修衍：“知道我怎麼找到你的嗎？”
蘇慕枝仰著頭看他，眼巴巴地搖頭。
顧修衍：“你自己看看，那地毯上全部都是水。”
所以……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在那個位置了。
所謂找人的過程，不過是逗她玩。
顧修衍除了頭發，全身也是濕的。
“哥哥幫你擦乾，你再去玩。”
顧修衍修長的手指捏住了蘇慕枝的第一顆紐扣。
“哥哥！”
蘇慕枝反握住他。
她被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仰視著站著的顧修衍。
蘇慕枝聲音很小，“我可以自己來……”
顧修衍彎腰，“剛才也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在水裡呆這麼久，所以哥哥來。”
說著，蘇慕枝的第一顆扣子被解開了。
蘇慕枝急道，“我不怪你，你是為了我好。”
蘇慕枝繼續補充，“哥哥你衣服都濕掉了……你彆管我了。”
顧修衍看了一眼自己因濕透而變得透明的襯衫。
蘇慕枝：“我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來的。”
蘇慕枝的手無意識地緊張地抓緊被單。
顧修衍忽然笑起來，“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蘇慕枝的心臟像被捏了一樣。
她搖頭，“沒有的，因為落水所以才發抖的。”
顧修衍：“是嗎？我還以為你又瞞著我什麼事了。”
他真的很敏銳，幾乎可以察覺蘇慕枝的所有情緒。
蘇慕枝跪坐在床上，直起身子，抱住顧修衍的手臂。
“沒有，不騙哥哥。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記著呢。”
蘇慕枝的心跳太劇烈。
她真的很怕顧修衍聽到。
蘇慕枝搶在顧修衍麵前說，“哥哥你衣服都濕透了，我也心疼你，我們自己擦自己吧。好嗎哥哥？”
顧修衍沒說話。
蘇慕枝沒有辦法，輕輕地搖著顧修衍的手臂。看著他。
無聲地撒嬌。
她知道男孩子一般不會對同齡人做這樣的動作，但她已經想不到彆的辦法了。
顧修衍如果還是要堅持親力親為的話，那她……
顧修衍溫柔地撫摸著蘇慕枝的脖子後麵軟軟的肉。
蘇慕枝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荒謬感。
好還是不好……
不好就穿幫了……
顧修衍說……
“好。”
蘇慕枝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有一種被大發慈悲放過的感覺。
她自以為隱蔽，其實被顧修衍看在眼裡。
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冰冷笑容。
衛生間裡，蘇慕枝非常難受。
襯衫西裝可以重新換，可是她裹胸口的白布這裡沒有備份，隻能擰擰乾，用吹風機稍微哄幾下，便重新纏在胸口。
她試圖和係統說話。
接觸不太好，但好歹算是接上了。
係統：“係統009號，為您服務。”
蘇慕枝：“這個世界，是原來的世界嗎？不是什麼同人文吧？”
係統：“不是。”
蘇慕枝：“可是為什麼，男主的性格和裡描寫的完全不一樣呢？”
裡高冷外在暖男內在，而顧修衍是高冷外在黑化偏執內在。
係統：“胡說，都一樣的。”
蘇慕枝：“你還騙我，根本一樣。裡男主會去救女主，這裡呢，我救了女主，男主說我不該救。”
係統：“胡說，都一樣的。”
蘇慕枝：“你讓我攻略他？目的到底是什麼？我覺得他很危險……”
係統：“胡說，都一樣的。”
蘇慕枝無奈又嫌棄：“你是不是隻會說這句話？”
係統：“胡說，都是一樣的。”
說完，扔給了蘇慕枝一章紙。
上麵大標題寫著，《貴族學院的假小子》第二十章《入學》。
蘇慕枝：“這本我看過三遍了，每一個情節我都知道，你給我這個有什麼用？”
係統不說話了，遁了。
蘇慕枝：“你……！”
垃圾係統我畫個圈圈詛咒你……
蘇慕枝拿係統是沒有辦法的，她把疊成方塊，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內襯口袋裡。
蘇慕枝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顧修衍等在門口，“過來。”
蘇慕枝乖乖走過去。
顧修衍：“哥哥替你吹頭發。”
顧修衍的動作很溫柔，暖風中撩得蘇慕枝快睡著了。
很快，顧修衍帶著她離開了彆墅。
路過泳池的時候，蘇慕枝下意識加快腳步。
她以後可能都要對泳池有陰影了。
顧修衍走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意欲不明而又充滿喜愛。
聽話，漂亮，乖巧，有時候會撒嬌。
是上天為他顧修衍一個人打造的完美的弟弟。
隻有些地方愛撒謊……
沒關係，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
人年紀輕的時候總有些棱角，沒關係，打磨掉就好了。
如果他乖一點，就能少疼一點。
顧修衍和蘇慕枝回到宴會現場的時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為他們兩個都換了衣服。
而且依然是同一套。
在場還換了衣服的就是盧家的小姐。
很難現象這三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齊齊換了衣服。
周若星眼神中閃過驚訝。
盧莘是因為被她推下了水。
而顧修衍和蘇慕枝呢……
這兩個圈子裡最受女生歡迎的人究竟去做了什麼。
周若星笑盈盈地迎上去。
目標主要是顧修衍。
外人麵前，顧修衍雖然高冷，但也是很有禮節。
周若星是今天的壽星，這個麵子，顧修衍會給。
蘇慕枝趁機溜去廁所，胸口太難受了。
不想在門口碰見盧莘，還沒進去就被盧莘不由分說地拉走了。
不管男女主，力氣都比她大……
說拉就把她拉走了……
蘇慕枝：“你放開我，男女授受不清……”
主要是讓顧修衍看見了不好。
盧莘把蘇慕枝拉到了旁邊放清潔工具的昏暗小房間。
盧莘左看右看，還摸了摸蘇慕枝的胳膊，“你後來怎麼上來的？為什麼把我救上來之後要把你推下水？”
剛才在泳池邊，那群黑衣人有目標性地把盧莘撈起來，捂著她的嘴直接拖著走。
盧莘感覺得到，他們不是為了救她，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之所以救她是因為她礙眼了，她就像個垃圾一樣被扔了出去。
被清場了。
留下了岸上的顧修衍和水裡掙紮的蘇慕枝。
蘇慕枝要走，被盧莘拉住，“你說話呀，是顧修衍救你上來的？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嗎？他為什麼那麼對你？”
蘇慕枝很努力地揮開女主的手。
被男主看見了，她們倆都該倒黴了。
顧修衍很討厭她們倆湊到一起。
不，是厭惡。
女主仗著力氣比蘇慕枝大，把蘇慕枝壓在牆上，“你把話說清楚，後來怎麼了？”
蘇慕枝：“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麼？！”
盧莘很坦然，“當然是為了顧修衍。”
她要知道關於顧修衍的一切。
蘇慕枝現在的身份是男孩子，推她哪裡都不是，使不上力氣，“後來顧修衍救了我，你快點放開我，被他看見……”
“被誰看見？”
那獨特的好聽音質，低沉，潤澤，卻帶著壓迫感。
伴隨著男士皮鞋的腳步聲，顧修衍高大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麵前。
昏黃燈光襯得顧修衍麵如冠玉，視線下移集中到盧莘摁著蘇慕枝的手上。
他薄唇輕輕一勾，雖然在笑，但蘇慕枝本能地感覺到後背一涼。
蘇慕枝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推開了盧莘，跑到了顧修衍身後。
蘇慕枝扒著他的手臂。
“我沒有找她……”
顧修衍微笑得得體好看，“這位小姐，以後不管在哪裡，請你離蘇慕枝遠一點。”
顧修衍不想讓盧莘知道，他知道她是女孩子的事情。
盧莘也很後悔被顧修衍看到這樣的畫麵。
他會不會誤會她是個很凶的女孩子……
盧莘：“我知道的，我是女孩子，應該潔身自好……”
顧修衍：“都不是。”
盧莘：“嗯？”
顧修衍把蘇慕枝拉直，“是因為我看著礙眼。”
說完就帶走了蘇慕枝，留下盧莘一個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等顧修衍走遠後，盧莘一個人大喊跺腳，“顧修衍你這個一點都不紳士的自大狂，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拜倒在我的裙子下！”
事實上，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顧修衍拽著蘇慕枝的手，步子很大，蘇慕枝跟不上，快要用小跑。
蘇慕枝：“顧修衍！”
蘇慕枝大著膽子甩開了顧修衍的手。
顧修衍轉身，表情很淡，“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考慮，把手放進來。”
說著，想蘇慕枝伸出了手。
大掌平攤，要蘇慕枝把小手放上去，讓他握著。
蘇慕枝氣呼呼地看著他。
而後捏著手低著頭搖頭。
“我不。”聲音很小。
顧修衍向前兩步，站在蘇慕枝身邊，修長手指曲起，把蘇慕枝的下巴抬起。
顧修衍歎了口氣，“哭什麼？”
蘇慕枝隻是眼睛有點紅，“我沒哭。風吹的。”
顧修衍從胸前的西服口袋裡抽出絲帕，替蘇慕枝擦掉眼淚。
顧修衍把她抱進懷裡。
“早戀不好。會影響你黃金學習期的效率，而且你本來就不聰明。
再說了，那個女孩子，自己不求上進，還要帶著你。
她將來隨便找個人嫁了就可以，沒實力你怎麼支撐蘇家？”
顧修衍溫柔地撫摸著蘇慕枝的後腦勺。
比起剛才在泳池邊，一臉正經地胡說八道要蘇慕枝見死不救，現在倒真的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顧修衍越是溫柔，蘇慕枝就越是委屈。
她從顧修衍懷裡抬起頭，“可是你太凶了……”
顧修衍握住蘇慕枝揉眼睛的手，“不要揉眼睛，手不乾淨。”
蘇慕枝，“你彆轉移話題。”
顧修衍露出無奈地笑容，“我吼你了嗎？”
蘇慕枝：“沒有……”
顧修衍：“那我打你罵你了嗎？”
蘇慕枝：“也沒有……”
顧修衍：“那我還凶嗎？”
蘇慕枝：“可是你在水池裡鬆開我……”
顧修衍的手輕輕捏著蘇慕枝後脖子上的軟肉。
被他碰到的地方，一陣電流一樣的酥麻。
蘇慕枝試圖推開他。
顧修衍：“哥哥是太著急了，態度不好。
上次你去幫她，如果我沒替你擋，那一棍子打在你這小身板上，你想過後果嗎？你想斷幾根骨頭？嗯？”
蘇慕枝不說話了。
顧修衍把蘇慕枝抱緊，“所以你不能怪哥哥態度急，我已經兩次看見你為了她不顧自己的安全了。
你說我能不生氣嗎？我能願意你跟她混在一起嗎？”
蘇慕枝的思路不是很清晰，感覺聽著聽著似乎……
顧修衍說得非常有道理。
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要聲討顧修衍的……
為什麼現在變成了兄長愛弟心切了？
到底是哪裡的概念被偷換了呢，還是事實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