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2 / 2)

早自習在背課文中過去,第一節課是化學課,顧知魚的老本行。

化學老師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女老師,顧知魚對她最深的印象是高一每天幾乎不重樣的衣服,和第一次測驗將不及格的考卷發給她時,看垃圾一般蔑視的眼神。

本來是發揮失常的顧知魚,就從那次起,對學習產生了逃避心理。

回想起這一切,顧知魚心裡對化學課升起的一點期待也變得興致全無。

她打開語文課本,準備在係統裡再刷幾篇古文,摸魚度過這一堂化學課。

——可惜化學老師注定要讓她的打算落空了。

這節課講烴和鹵代烴這一章,化學老師趙春瓊拿著課本,邊講邊在教室裡走動,她喜歡這樣講課,可以像帝王巡視領土一樣,監視學生的動態。

班裡有一些上課喜歡看閒書的、用手機發短信聊天的,在化學課也不敢造次,因為一旦抓到,沒收是小事,被趙春瓊點名站起來接受從頭到腳的羞辱更讓這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感到害怕。

嘴上講著“乙醇在濃硫酸和170攝氏度的加熱下生成乙烯”,趙春瓊餘光看到學生們都在乖覺看課本,心裡對自己的威嚴倍感滿意。

走到教室最後一排,她重點關注了那些桌子上摞著高高書堆的學生,一般這種學生最喜歡在後麵躲著偷偷做彆的事,她抓到過好多這樣的學生,看著他們在自己的言語攻擊下羞恥得滿臉通紅、無地自容,是趙春瓊在這日複一日的無聊課堂上唯一的樂趣。

今天會不會有呢?

她心不在焉地念著教材,突然看到顧知魚桌上露出的一角語文課本,眼睛一亮,呼吸都加快了不少。

“這是什麼?”趙春瓊迫不及待上前地抽出那本語文書,翻看了一下,然後摔在顧知魚的書堆上,銳利的眼神盯住顧知魚:

“你是化學成績很好還是語文成績很好?”

這個學生趙春瓊有印象,化學成績在班裡屬於吊車尾,平常穿著花哨但廉價,長得一副狐媚子樣,一看就不是正經家庭的孩子。

想到她接下來可以肆無忌憚地羞辱這個正處於花樣年華的女生,一種變態般的快感就升上心頭。

這種小女生,臉皮都很薄,一定會被說得哭出來吧?

正在偷偷背課文的顧知魚沒想到她的摸魚行為被抓個正著,畢竟是她有錯在先,她老實地站起來,乖乖地道歉:“老師,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趙春瓊卻沒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下次不會了?”她輕蔑地笑了一聲,“以後我的課你都不用聽了,不是要學語文嗎?你就拿著語文課本到走廊上去學語文。”

顧知魚心裡一喜,麵上沒有顯露。

雖然站著有點累,但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學語文,正合她意。

也許是顧知魚默不作聲的樣子讓趙春瓊覺得這個女生逆來順受,她心裡愈發地興奮了。

穿著高跟鞋的她比顧知魚高大半個頭,她俯視著顧知魚,話語裡帶著濃濃的惡意:

“不過我看你這腦子也是考不上大學的命,再讀下去也是浪費學費。待在班裡拉低平均分,不覺得愧疚嗎?”

“現在退學還能早幾年打工賺錢,我看你家裡人也在來H市打工的吧,給你找找工廠的門路應該能辦得到。”

“小姑娘也就臉還能看,過幾年到了法定結婚年齡找個有錢人家嫁了,多收點彩禮,你爸媽也不算白養你一場。”

所有人都看向站立著的兩個人,教室裡鴉雀無聲。

一句又一句的嘲諷砸下來,顧知魚眼裡漸漸浮起冷意,回憶起了和這個化學老師相關的一件事。

那是前世的高三,有個女生晚自習從寢室頂樓跳下來,摔得亂七八糟,當場死亡。

學校裡一時流言四起,說法最多的是壓力太大。可顧知魚知道,並不是這樣。

跳樓事件發生的那天晚上,學生們都在自習,顧知魚去上廁所,結果五樓的廁所正在維修,她便去了六樓。

六樓都是空教室,平常沒人上課,晚上各個教室裡一片漆黑,隻有走廊裡幽幽的白熾燈。

顧知魚膽子向來很大,毫不在意地向廁所走去,還沒到廁所,就聽到了廁所裡傳來略有些慌亂的說話聲,似乎在和誰打電話:

“我隻是把她叫到辦公室批評了幾句,誰叫她在我的課上學彆的?”

“沒想到她心理承受能力那麼差!”

“她家裡人我知道,向來把女兒當賠錢貨看,跟以前那次那樣,你到時候給他們家裡人塞點錢,不要到學校來鬨了。”

誰在裡麵?

廁所響起衝水的聲音,顧知魚行動比思維快,閃身跑到六樓通往天台的樓梯間。她在黑暗裡探頭往下望,卻看見化學老師趙春瓊從裡麵走出來,她臉上一點異色都沒有,施施然地下樓梯離開。

第二天學生們才得知有高三學生自殺,在同學們的討論聲中,顧知魚隻覺得渾身發涼,她想說那個女生是被趙春瓊刺激到了,可是她毫無證據,甚至都不認識那個死去的女生,誰會相信她?

還沒等顧知魚想好對策,她就出車禍死亡了。

在趙春瓊奚落的話語中,顧知魚竟然有些出神,她作為心理成熟的成年人當然不會在意這些話,她隻是在想,她前世的車禍和這件事有關嗎?

不,應該不會是趙春瓊。

刺激學生自殺這件事就算爆出來,趙春瓊大可以推脫說女生心理脆弱,她隻是不痛不癢地批評了幾句。最嚴重也不過是停職處分,買凶殺人的風險相比起來,太大了。

前世車禍真相又陷入迷霧之中,看來還是得考上全班第一,靠係統得到線索。

思緒拉回,顧知魚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得意的臉,濃濃的厭惡湧上來。她想起那個在初夏晚風中絕望地一躍而下的女生。

或許是她本身的壓力在高考將近中到達了一個極點,趙春瓊的辱罵隻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一切惡果,都應該獲得惡報。